刚才在路上、车上,肥虫就好几次要开口问,都被聂尘用眼神和动作制止了。
这时两人躲在草堆里,前后左右都是草,鬼都看不见聂尘们,这家伙憋不住了,张嘴就问。
“唉,我说你啊,刚才为什么不答应洪爷呢?瞎推辞个什么劲?有洪爷在背后罩着,谁敢为难你聂尘?你错过了多么好的机会,你看看,你看看……”
他摸出了两颗烟,一人一颗的点上,吐着烟圈埋怨。
聂尘笑笑,等他说完,一颗烟也抽完了,聂尘再掏出自己的来,给续上,一边接火一边回答他。
“肥虫,你我在江城,呆了多少年了?”、
“五年吧,我认识你时,也是刚到这鬼地方。”
“五年啊。”
聂尘缀了一口烟,用鼻孔里把烟喷出去:“你说说,混黑道的,你我知道的,在这五年里死了多少个了?”
“啊……”肥虫摸摸脑袋,有些明白了。
“这个……起码有小一百了吧。”
“小一百,其实不算多,每年滨海三角区出车祸死的人都比这多。”聂尘接着说道:“但是,这些人死得他妈的不值得啊。”
肥虫把烟叼在嘴上,没有说话,聂尘也不看他,自顾自的说:“你说人这一辈子,为的什么?出人头地?衣锦还乡?登科中举?这都是好的,不过我们没哪本事,没学历没关系,也没背景,学不来。但是要我说啊,人图的,就是个平安、父母生我养我,不是要我去帮别人干坏事当炮灰的,起码得为自己,为家人,这他妈才是王道。”
“也不是……”肥虫嘟哝一句。
“什么不是,你他妈就是那样想的。”聂尘笑骂:“赚钱赚得心安理得,取之有道,用得才安心,那些带血的钱,不要去贪。”
“那个洪爷,不是好人,他的钱,每一分都来得不正当,跟着他,除了越陷越深,没有好结果,如果不是最近被逼急了,我也不会进西湖山庄去冒险,所以我拒绝他。”
肥虫唏嘘一声,把手里的烟屁股最后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手指一弹,流星一样把它远远的弹到了湖水里。
“我明白了,聂尘,你比我有见识,说的也对,听你的!”
他蹲在地上,把肥硕的身躯拱了拱,那身皮衣皮裤几乎将他的每一块肉都绷得紧紧的,活像一个紧致的汤圆。
“不过,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躲着干什么?不跟洪爷,起码也要坐他的车子去市区啊,难不成你要走回去?”
聂尘扒开眼前的野草,朝公路上不时来去的汽车仔细的看,嘴里道:“我们要等人。”
“等谁?”肥虫来劲了,也凑过去看:“要下黑手么?我去找块砖头!”
“不用,我要等那个跟我们赌钱的女的。”聂尘道。
话说完,他就感到身边突然安静下来,肥虫厚重的呼吸声仿佛一下停止,一种诡异的注视感在烧灼自己的侧脸。
扭头一看,肥虫果然正在以一种古怪的表情盯着自己看。
聂尘不自在了:“你看什么?”
“…”肥虫抽了一下面皮:“你看上她了?”
聂尘被他的表情震得浑身冒鸡皮疙瘩:“什么看上她了?”
肥虫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脸上仿佛刻了几个字“我懂我懂”。
“真看不出来,你小子这么损,看上人家姑娘要下黑手来硬的,你这样可不好啊,硬来得不到人家的心,就算得了她的身体,心还是不属于你……”
听他越说越离谱,甚至嘴角开始出现猥琐的笑,聂尘头大无比。
“说什么呢?”聂尘拍了一下肥虫的脑袋:“不是要劫色,是要还钱。”
“呵呵,劫色,对哦,劫……”肥虫的眼,一下瞪得溜圆,胖胖的脸上本来下流的笑一下换成了无比的惊讶,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为、为什么要还?那些钱可足够我们下半辈子都无忧无虑了,为什么要还?凭本事赢来的,为什么要还?”
“因为那些钱不是我们的,因为那个女的比我们更需要。”聂尘在身上摸了摸,掏出最后两颗烟,扔给肥虫一根:“在里面你没听到吗?那女的回来,是找洪爷报仇的,洪爷害死了他爸爸。”
“关我们鸟事!”肥虫愤愤的道,接过烟在手上挥舞:“他们的恩怨,关我们屁事!”
聂尘把烟点上,仰望头顶的天空,幽幽的吐出一口烟雾,在漫天的尼古丁雾里,灿烂的星河恍如雾里的灯。
“关我们的事的,钱都在我们这,她一个女的,身无分文,在这边怎么办?”聂尘道,语气中有种沧桑的感觉:“今晚上的事,让我想起了老丁来。”
老丁?
肥虫沉默了,老丁他认识的。
是个熟人,在聂尘和肥虫刚到江城市的时候,他是他们共同的房东。
“老丁借了高利贷,帮他儿子的公司周转,本来钱都到手了,如果不是那帮孙子抢了他的包,他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去跳楼。”聂尘淡然的说着,语气平常缓慢:“那帮抢包的孙子没有杀他,但等于杀了他。如果我们不把钱还给那女的,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一旦她有事,我们就等于那帮抢包的孙子。你想当孙子吗?”
肥虫静静的抽了一会烟,没有正面回答,开口道:“在这里等,洪爷也不一定会把她放出来,她说话那么冲,洪爷又不是善人,换成你我怕当场就被剁了。”
“等等看吧。”聂尘吐了一口烟:“尽人事而已,能等到就等,等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