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未破晓,朦朦胧胧,群臣已顺着长长的阶梯依次上殿。洪钟鸣响,朝会重开。这是继郑胡提拔俞良之后,第一次开朝。
上将军郑龙也赫然在百官之中,他解剑去鞋,缓步上殿,其子郑成紧跟在后。只见郑成面上略带忧色,上前两步,贴近郑龙,对其小声说道:“父亲,自赵公女入郑之后,这接连几日,国君密会心腹,公羊伯、魏其食等人都陆续进出宫中,往来频繁。今日国君又突然相召群臣、大开朝会,孩儿虽愚钝,但也察觉到此事十分不妥,怕是……”
上将军扭过头,瞧了瞧自己的儿子,反问道:“怎么?你怕其中有诈?”
郑成低下了头,默认了此问。
见郑成不说,郑龙回过头,继续向上走去,他一面走,一面说道:“你说的没错,此次朝会,定然有诈。如今大婚在即,留给国君的时间已是不多了,国君自然急于向我发难。只是,眼下大势在我,先君托孤,三军俯首,百官效命,论武功国君不及,论道义国君亦是不及,他又凭什么和我斗?拿什么和我相抗衡?”
说着,郑龙饶有兴趣的笑了一笑,而后继续说道:“今日朝会,我万分期待。”
郑成紧跟身后,欲言又止。先前司寇郑乾与父亲一番对话,他是听到的,自然知道父亲心中打算。可不知怎么的,每当想起郑胡,想起赵公女遇刺之时,国君那副不怒而自威的模样,他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
但愿是我想多了。最终,郑成不敢反驳父亲,只能再心中如此安慰自己,而后随同父亲一同入殿。
群臣进殿,文武各自列队,依次入坐。而后,郑胡才在执金吾季义的陪同下,缓缓步入殿中。
如今,季义已安排好其子丧葬之事,重归朝堂。这些日子,季义一直闭门在家,谢绝见客,许久不曾出现在世人面前。此时再上朝,他整个人完全变了副模样,与往昔相差甚远,一众朝臣甚至差点认不出他来,顿时惹得殿上一片喧嚣,议论纷纷。
“肃静!”季义一声大喝,群臣安静下来。而群臣之中,郑龙正细细打量着他。只见他一头白发沧桑,眉须枯槁如野草,但一身戎装,面露怒容,反而更显威严,就如同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一般。此刻,他沉默无语,跟在郑胡身后,虎目圆睁,死死盯着郑龙。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季义现在恨不能冲上前去将郑龙杀之而后快。但此刻在朝堂之上,群臣瞩目,国君在侧,他是万万不能这么做的,为了社稷着想,他只能强压下心中愤恨之情。待郑胡坐下,他一言不发,按剑立于郑胡身旁一侧。
郑胡坐正之后,待群臣叩拜完毕,他环顾大殿,视线从郑龙、魏钧等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他收回目光,挺直身子,直视前方,说道:“孤今日开朝,其中之意想必诸位已知。日前,赵公女孟赢,为我郑赵两国联姻一事,不远万里入郑,却有宵小之徒打着我郑人名号欲行不轨!”
“所幸孤出游,恰好经过,闻此消息,遂亲自带兵前往剿贼,倒没有惹出什么大篓子。”
说到这,郑胡点名道:“司寇。”
“老臣在。”司寇郑乾应声答应,颤巍巍的起身出列,作为一个年近八十的耄耋老者,郑乾腿脚多多少少有些不便,行动很是缓慢。
郑胡也没在意,待郑乾出列之后,他说道:“孤所讨俘之贼,皆已交由司寇审讯,内中详情你最清楚,说来与诸位朝臣听听。”
郑乾慢慢转过头去,看了郑龙一眼,而后低下头,恭恭敬敬回答道:“老臣对一众贼人轮番拷问,贼人现今具已招供,无丝毫隐瞒。”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此皆是吴人指使山中残存贼盗所为。”
他不敢道出此中还有赵人参与行刺,现今郑被周边列国孤立,与赵盟势在必行,此时说出赵人参与其中,百害而无一利,所以绝不能说,只能把此事都推在吴人身上。
此话就如同一石入水,激起了千重浪。郑乾话音才刚刚落下,一众朝臣就开始窃窃私语,朝堂顿时变得吵杂起来。
郑胡把手高高举起,示意群臣安静。而后他微眯着眼,缓缓问道:“此事关邦交,干系重大,司寇可调查清楚了,果真如此?”
郑乾沉默片刻,说道:“行刺吴人皆已自尽,没有活口,其身上甲械也皆是郑甲郑剑,无有半点证物,但所有贼人证词皆指向吴人,所述经过,也与行刺过程相符,绝无出错可能。”
此言一出,群臣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很快有一朝臣出列,出言问道:“若无半点证据,仅凭几个山野蟊贼的片面之词,又如何能证明真是吴人所为?就算此番行刺真是吴人谋划,可无半点证据,如何指证吴国?”
郑乾还未答话,就有与郑乾关系亲密之人出言反驳道:“吴寇贼心不死,以往屡屡犯境,欲图我郑地,而如今所有证词皆指向吴人,事情已经再明朗不过。况且,就算有印信、密令等证据,若是吴人成心抵赖,也会推脱说是造假。此事关键不在证据,而是在吴人确实有谋划行刺之事。”
此人话音刚落,又有人道:“非也!师出有名,方可堂堂正正。吴人推脱说是造假,乃是心虚之态;可若无有证据,仅凭一面之词,别说吴贼,就连世人都无法信服。”
眼看群臣争辩愈演愈烈,大有争吵的趋势,郑胡重重咳嗽两声,令群臣安静下来,而后说道:“武器甲胄,乃是战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