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幽无言以对,看了她半晌,转身要走,陆蜻蛉在身后道:“天都黑了,王爷明日再入宫不迟。”
“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得像一些。孤现在入宫,不是更像个贪恋酒色之人。”铭幽淡淡应道。
“王爷,”陆蜻蛉再度出声,“太后似乎怀疑你的病已经治好。”
铭幽怔在原地,许久才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孤始终不肯照你说的去讨太后欢心了吧。”
这下换陆蜻蛉无言以对。须臾后,她轻叹口气,柔声道:“王爷,人要是连命都没了,又何来尊严?若是能用尊严换取生存,等日后成就大事,还怕讨不回今日丢失的尊严吗。王爷并非迂腐之人,怎么连这点都想不透?”
铭幽不是不能交出密诏,也不是不能将自己与铭?划清界限,他只是太清楚,要最终打消太后的疑虑,就必须抛却尊严,让她看到自己真的没有那样的身体来夺取帝位。
夜风微凉。
牟太后立在窗边神思游离,不知道是在回忆过往还是在遥想将来。想着想着,太后的眉头微微蹙起,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抚摸那只青瓷坛,似乎从光滑的瓷坛上得到了安慰,太后的眉目渐渐舒展开来。
“禀太后娘娘,”乔公公在身后恭敬道,“临淄王求见。”
“这么晚了,他……”正疑惑铭幽怎会在此时入宫,忽然想起白日里那个留下的女子,恍然大悟,“让他在外头候着。”
“是。”乔公公应着退了出去。
行至外间,果然见铭幽正跪在阶下,明知故问道:“临淄王深夜入宫,可是有什么事?”
“臣后院不宁,让太后见笑了。”铭幽开门见山道。
太后装作不明所以,假作思量,方恍然道:“哦,临淄王是来讨要今早被蜻蛉送入宫的女子?”
“太后圣明。”
“你在担心什么?莫不是怕哀家会害她?”
“臣不敢。”铭幽踟蹰半晌,最终做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臣要实话实说,还望太后不要笑话臣。”
“但说无妨。哀家绝不笑话。”
“她说起来是臣的姬妾,其实是被臣强留在府中。臣其实至今尚未得到她,这……这……”铭幽脸上浮现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你认为她是故意借入宫来逃避你?”太后兴趣满满道,“也许,这不过是她欲擒故纵的伎俩。哀家还真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你临淄王得不到的女人。”
“不管是不是欲擒故纵,臣现在的确是一时一刻也不愿她离开臣半步。所以斗胆前来恳请太后……”
“临淄王,哀家答应过蜻蛉要让她在宫中学些规矩,难道你想哀家出尔反尔吗?”
这话本是肺腑,听在铭幽耳里则是推脱。
戏到此处,铺垫得也差不多了,此时再不开唱可就要误点了。
铭幽从怀中掏出金丝楠木盒,双手上呈,恭敬道:“臣愿用此物换回鸾。”
太后身旁的女官忙上前接过小木盒,呈给太后。
太后打开盒盖,只瞟了一眼,立刻明白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不动声色将木盒盖好,朝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带着宫人退出宫房,并细心的带上房门。
太后捏着木盒笑道:“临淄王,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东西,你把它交给哀家,就为了一个女人?”
“对铭幽来说,酒色才是这天下间最了不得的东西。再说,太后为天华可谓尽心尽力,铭幽实在瞧不出有留下这东西的必要。”铭幽顺带拍了拍太后的马匹。
“很好。”太后紧盯着铭幽,妄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破绽,可是他满脸真心诚意,太后也不禁怀疑自己一直以来都高估了他,“你的心思,哀家明白了。不过,哀家既然答应了蜻蛉就得给她一个交代。过些日子,哀家会派人把她安全送回你的别府。”
“谢太后恩典。”要唱好一出戏,除了踩准点之外,还得懂得见好就收。收了这出,才能唱下一出,“太后,有件事一直梗在臣心里,不知该怎么说。”
“有什么事尽管说。”
铭幽面露难色,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前些日子,长乐侯常到我府上喝酒,席间,他多次试探过臣……”
“长乐侯。”太后低声重复,追问道,“他试探你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问臣对后宫干政的看法,以及是否希望陛下能完全掌控朝政。”
所谓的“告密”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忠诚。何况对方早已掌握一切。若将事情说得详细,对方一定会怀疑你早已参与其中,如此积极,如何让人相信你无意朝政?所以,高明的做法,便是点到即止。
“哦。”太后淡然的看着铭幽问,“临淄王,你这么做可是背叛了陛下。”
“此事与陛下何干?”铭幽满脸疑问,“臣只是气不过那个长乐侯……”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立马闭嘴。
“怎么,临淄王还有所保留?”太后对他的话颇有兴趣。
“不怕太后您笑话。鸾,就是臣从长乐侯手上抢来的。”铭幽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成功骗过太后。
“原来还是为了女人。”太后笑着摇头。因为得不到所以在她跟前打小报告。这男人争风吃醋的手段也不见得就比女人高明多少。
“行了,你回去吧。哀家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铭幽叩头退下。
太后看着手里的小木盒陷入矛盾之中。真的是她高看了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