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廖听了这话,暗暗屏住因喜悦而狂乱跳动的心房,对皇上说:“陛下真的愿意帮助微臣吗?”嘴里说出这句话,心中又忽然感到局促不安,又抬眼望了一下徐晟睿,见他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心中那个主意就坚定了起来,禁不住暗暗将手轻轻触拂袖中那柄雪亮的短刀。
徐晟睿携了薛南廖的手臂,哈哈大笑:“你数次将朕从死亡之地解救,有事朕岂有不帮之理?”
薛南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皇上赦免了羿阳王徐承曦之罪!”
徐晟睿大大出乎意料,一时里竟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喃喃道:“什么?你说什么?”
薛南廖咬了咬牙,继续道:“羿阳王殿下这数年来对大氏繁荣昌盛立下过汗马功劳,再说虎毒尚不食子――殿下可是陛下的亲骨肉啊!”
徐晟睿面色涨得通红,半晌,道:“此事朕意已决,你不要多言。”
“皇上是否还在为羿阳王殿下刺杀大周王而感到疑虑?如果仅仅因为这个,臣今日就为他做个人证!”薛南廖一向温润的面上忽然紧绷起来,一双星眸烁烁放光:“刺杀大周王另有其人!那个人不是旁人,他就是我――薛南廖!”
徐晟睿先是一愣,而后就笑了:“朕知道你性格良善乐于助人,又跟承曦情同手足,但这件事朕另有打算,你――不要插足。”说着就伸出手来扶薛南廖。
薛南廖听他言中之意――无论承曦有无触犯天条,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置他于死地,不禁心中大怒!
你这个狗皇帝!你杀了我全家!今日又要斩杀自己亲生儿子!我错了一次错了两次错了百次,但现在适此千载难逢之际,我岂能再放过了你――即使与你同归于尽,也绝不再做畏缩的小人!
来吧,还我全家的性命!
薛南廖胸中如大海般波澜起伏,但面上依旧是淡若莲花般的微笑:“皇上说的是。”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抽出利刃霍然起身朝徐晟睿刺去……
刀插在徐晟睿身上闷然无声,薛南廖忽然感到一种极为怪异之感,疑惑间待要拔起再刺,却不防徐晟睿一脚踹来,薛南廖慌忙躲闪,心中蓦然一惊:这个狡猾的皇帝内里竟然穿着护心宝甲――凭自己随身御医的身份竟然也未识破!
“你……你竟然要杀朕!”徐晟睿脸色惨白,尤自沉入在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中,但面上分明有一丝痛苦之色掠过,他嗓音喑哑喃喃道:“朕对你不好么?你竟然要杀朕?!”
御书房内的异样惊起了守护的御林军,只听“呼啦啦――”一声响,从外面涌入数十位身手不凡的持刀侍卫来。
“抓刺客――”
随着这一声高呼,众人将薛南廖团团围在中间。
徐晟睿面上含着微微的笑:“好好讯问他,看是不是和羿阳王是一伙的!”
薛南廖寡不敌众,身上已是鲜血淋漓,听到这话挣扎高呼道:“我是御医薛潭的儿子,在宫中潜伏十三年,只是为了报全家灭门之仇!一切与他人无干!”
“什么?你是薛潭的儿子?你的母亲叫梨花?”徐晟睿眼中含着奇异的光芒。
薛南廖咬牙道:“是!薛南廖是薛潭的大儿子,小名叫‘骐’,你身上的刀就是爹爹送与我的信物!今日杀你为报家仇,一切与羿阳王无干!”
徐晟睿忙把插在护心软甲上的那把刀拔出来。
短刀在跳动的橘红烛焰下闪烁出血一样的光华,周身都散发出血的热浪,十八年前那个秀丽贤淑名唤“梨花”的宫女温热的身子似乎还偎在自己怀中……
“皇上,此去恐怕再不能相见,梨花不在身边,陛下定要注意保重龙体。”
……
徐晟睿颤抖的手捧着剑柄,满含泪光的眼前似乎全都是梨花温润的面容,他喃喃道:“桃花人面各相红,不及天然玉作容。承风弄尘尘莫染,骐笼明月屹墙东……梨花……徐承骐……骐儿……”忽然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怵然回首望去。
薛南廖俊美的脸上却依旧是淡若莲湖的微笑,哈哈笑道:“徐晟睿,你杀我全家!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一句话未说完,冷不防身后一把冷刀横过来,只听得“咔嚓”一声闷响……
徐晟睿高呼了一声“住手――”,但见薛南廖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住手――”
随着这句话,徐晟睿疾步来至薛南廖身边,一把将他从血泊中拉起来抱在怀里,叫了声:“骐儿……”眼泪已经滚落下来。
恍惚中怀中那个温热的身子抖动了一下,徐晟睿蓦然被惊醒,对四面高呼道:“快传御医――”
龙塌之上,摇曳的烛光下,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昏迷不醒,他一向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泛着月光一样的朦胧光华,如远山之黛的长眉下一双星眸紧闭,两圈黑黑的长睫密密地打着卷,似乎是在感慨命运的不公,又似乎是在为
徐晟睿轻轻触抚着在梦中千百回闪现却从未看清过面容的薛南廖的脸,嘴里喃喃道:“骐儿,朕夜夜都在梦中想你念你,竟然不知道你竟然就在朕的身边……是谁?究竟是谁在离间我们父子,竟然说是朕害了你全家!此次你若能从危难中解脱,朕定要弥补这十八年来对你的亏欠!”
说一阵叹息一声。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陛下,有位自称是皇上故人的夫人求见。”
陈公公的声音在殿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