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语气忽然又转成了轻佻,“再说表弟这样的绝色,小小年纪就夭折了,多么可惜?!”
“……易儿!你记住,士可杀!不可辱!你若还有力气,就自己去那边的桌角再撞一下!”文弱书生出身的邓翰林,根本不是自幼被教导武技的谷俨的对手,被他拦着不能杀子,心急之下,厉声教训道,“绝不能叫你这**不如的表哥……”
“哐啷!”
“噗嗤!”
雪亮的剑光照亮室内,脸色铁青的谷俨出剑如电,缓缓还鞘,方抹了把脸上被飞溅到的血渍,冷冷出声:“不、识、抬、举!!!”
转过身,却见已经奄奄一息的邓易,勉强抬着头,愣愣的望着父亲的无头尸身缓缓扑倒——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木然,了无生趣!
“易表弟?”谷俨皱眉,把剑放到一旁,走过去弯下腰,试探着问,“你怎么样?来,表哥在这儿,你不用怕了!”
回答他的是邓易歇斯底里的尖叫:“啊——!!!”
……后来应该是谷俨把他抱出去求医,又设法掩盖了真相。
真相或许连他母亲谷氏都不知道——也许谷氏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她需要靠着娘家过活,自然不可能说出来,就默认丈夫是病逝了。
事隔十年后,终于恢复记忆的邓易倚着甘醴宫高高的宫墙,满头大汗,瘫软如泥:“父亲……父亲要杀我!表哥……救了我……”
可是父亲之所以要杀他,是因为不愿意他在表哥手里受辱;
表哥救了他,也无非是贪图他的长相出色,可以做自己的玩物;
从被母亲带到广阳王府后,他过的日子,不正如表哥的心愿?
这样的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望,辱没了邓氏的声名,他日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邓家列祖列宗吧?
倘若不是父亲被谷俨所杀,他不需要在广阳王府寄人篱下,不需要承受母亲软弱的后果,成长中不缺乏父爱的的支持,是否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厌恶女色仰慕男子的样子?!
即使才学出色,却永永远远被人看不起……
往后一切成就,都会被认为是靠了以身体攀附谷俨……
他怔怔望着遥远的天暮,只觉得心中诸般念头,生灭无数,却没有一个,能解自己这一刻的煎熬与痛楚。
那天他在宫墙下久久不能起身,一直到谷俨左等右等等不到他,打发人去找——找他的人把他抬回去,谷俨询问时,他本能的只说了看到秋曳澜杀了两名侍卫的事,绝口未提自己恢复了记忆。
“难怪!”谷俨听完后,目中闪过了然与怜惜,这样叹息一声之后,却又警觉的掩饰,“表弟你向来心软,难怪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察觉到邓易还在微微颤抖,他莞尔安慰,“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了,实在没想到那喧人居然还留了一手!只不过她也到此为止——你好好休憩,这事我会善后的,你不要害怕……来人,去厨房要碗安神汤!”
安神汤到来之前,他拉起邓易的手,安抚的轻拍着,却不知道,邓易之所以颤抖,是在考虑:“现在动手,能不能杀了他?!”
结论是不能——当年的邓翰林虽然是在谷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与他厮打,但邓翰林那会已经是成年男子,却依旧被谷俨轻描淡写的一剑斩首!
而他虽然可以让谷俨对他毫无防备,却还只是力气未曾长足的少年,而且此刻手无寸铁不说,由于巨大的惊恐与记忆回复后的强烈冲击,他此刻手足酸软,根本提不起力气!
学武!
最终他想到了为了从秋曳澜手底下活命,临时扯出的借口:“秋氏还没我大,又是女子……她能杀那两名侍卫,我若能学到她的本事,那……”
他似乎还带着惊惶的目光,不易察觉的滑过谷俨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