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朔州州城所在善阳县东边约四十里路的一座县城,也是三州之内除了州城所在最大的县城,眼下县城里尚有人口一万多人。
马邑在历史上颇有名声,名将迭出,张辽、斛律金、刘武周、尉迟恭、周德威……,不一而足。
凡是名将辈出的地方,一定是民风剽悍的地方,民风剽悍的地方,大多也是黑恶势力猖獗的地方,马邑也不例外。
今年年初,正当李晟基在赫连部探亲时,马邑县城发生了一件事情。
县城里有一家医馆兼药材铺子,也是唯一的一家,由于只此一家,生意自然非常好。医馆的主人姓周,为兄弟两人,周大郎、周二郎。
周家在城外还有约两百亩地,其中一半用来种植各种药材,另外一半种粮食,周家在县城还有一件杂货铺,日常卖一些山货杂物,生意也还过得去。
周家与后唐名将周德威以前也是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所以经营许久也没有人敢找他们的麻烦,不过这一切在李晟基入主云州之后发生了变化。
周家在城里有宅子,在城外有有田庄,两兄弟已经分家,大郎主要经营药材和医馆,住在城里,二郎则守着田庄和杂货铺,主要住在田庄里。
分家后,兄弟俩便发生了矛盾,二郎认为药材向山里的人收购便是,无须亲自种植,让大哥将那一百亩种药材的田地转给自己,但大哥认为药材控制在自己手里放心一些,便不同意弟弟的说法,一去二来,兄弟俩便有了矛盾,不过明面上还是一副兄悌弟孝的模样。
周大郎五短身材,却娶了一房如花美眷,弄得周围的人都是艳羡不已,周二郎却是个读书人,倜傥俊雅,成日里窝在田庄里念书,尚未娶妻。
三月初的某日,大郎带着自己那娇滴滴羞答答的夫人去城外田庄小住,没想到三天后竟然死在弟弟家里,二郎为了洗脱嫌疑赶紧报了官。
经过县城仵作的判断,大郎是中毒而死,这下事情大了,县尉将二郎在内的一干人等带回县衙审问,大刑伺候下,二郎的一位小厮招供了,说是二郎调戏自家嫂嫂,被大哥训斥一顿便怀恨在心,又准备谋夺大哥的一百亩药田,便起了歹意,三日前便下了毒,三日后才毒发身亡。
一切合情合理,没有丝毫的破绽,在大刑的伺候下,二郎也招认了,最后便县令判了腰斩,并报到州里,郭威一见,这还了得,不禁调戏嫂嫂,还谋害亲兄弟,简直天理难容,没多想就同意了。
后唐的刑律的严苛在历史上也是有名的,挖眼睛、灌耳朵、割鼻子、肢解、放在大锅里蒸煮等酷刑很多,五马分尸、凌迟也是家常便饭,县令判了二郎腰斩还是看在他同为读书人一脉的情况下网开一面,否则一个凌迟也是跑不了的。
这下好了,大郎虽已成婚,但并没留下子嗣,二郎尚未成婚,周家也没有强势的宗族,有的也是极远的庶支,不过大郎见自己生育艰难,在城里的善堂抱了一个三岁的男婴作为自己的儿子。
抱养一事也在县衙立了文书,周家两兄弟死后,现在这位抱养的男婴便成了周家偌大产业唯一的继承人,由于男婴尚小,大郎的夫人就是实际上的当家人。
三个月后,夫人将所有产业卖给了城里一个叫陈阿鼠的泼皮,自己带着男婴嫁给了县城县尉做了继室。
这时,以前二郎的书童,一个叫周文郁的少年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周家产业卖给陈阿鼠之后,周文郁也得了一些遣散费,不过他是个孤儿,从小被周老爷子收养,长大后便放在二郎身边做书童,与二郎名为主仆,实则亲若兄弟。
被遣散后,他先是到城里酒楼里帮工,最后听说云州有学堂可免费入学,便准备北上就学。
不过他在马邑还好,离开马邑就被陈阿鼠盯上了,半路把他抓了回去,还威胁他今生今世不得离开马邑一步,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并将他安排在自己的青楼里做个小厮。
一天晚上,一位客人喝醉了酒准备回家,陈阿鼠一时不查,竟安排周文郁送这位客人回家,结果周文郁就趁机溜走了。
……
李晟基听了那少年周文郁的陈述,心里也沉吟不定。
由于马邑靠近州城,又处于朔州腹地,佑国军并没有在当地组织民兵,只派了一个叫斛律兴的原横刀都的退役士兵在马邑县城做了个副捕头,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斛律兴没汇报给云州?
不过这斛律兴却是一个粗豪简单的汉子,没识破敌人的奸计也未可知。
再说了,在事情没有真正弄清楚之前,李晟基也不能简单的只相信周文郁的一面之词,他可不想犯后世海瑞那样的错误。
于是他安排周文郁暂时在节度使府住下,命按察司李方颖带着十名横刀都士兵、六名孩儿都士兵南下查访,正好马邑有一家皮货商正在大同采购皮毛,便带了几车药材跟着那皮货商南下。
李方颖,是李晟基来到平定州才加入横刀都的,出身贫寒,入伍前略识得几个字,加入横刀都后各方面都普普通通,不过为人刚直不阿,平素也很少说话,但遇到大事一定会跳出来向李晟基进言,虽然他每次说的不一定对,不过一去二来李晟基便对他留意起来,到云州后便让他做了新设的按察司长官。
李方颖今年三十二岁,身材中等,不苟言笑,平素遇到事情时最喜拧着眉毛用手捋他那每天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