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高举, 华灯初上。
天还未彻底黑下来,通往皇宫大门的大道上已挤满了各路车马, 一辆辆或崭新或厚重的马车穿行在路上,有的华丽而出彩的,有的素雅而精致, 不一而足, 再加上每辆马车前后都簇拥着的仆从,人人肩并着肩, 摩肩擦踵, 便更是将大道挤了个彻底,车水马龙间, 不见丝毫的缝隙。
然而,即便如此, 这一条路上的车马却没有停滞不前, 速度虽慢,却也仍是以缓缓而行的态势往宫门口前进,今日宫中盛宴, 守城和护卫的皇家军队自是个个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而对于此时出现的拥挤现象, 也自是早有准备, 毕竟,宫里也不是第一次设宴了, 虽不是什么圣上大寿的大宴, 但期盼着能进宫赴宴的人却依旧只多不少, 也因此,巡城的皇军刚过午时便已站在宫门前站岗候着了,除开为了秩序而提前安排,免得乱了秩序,更重要的,也是为了仔细查验,以保证宫里贵人们的安全。
虽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个万一,他们这些人便绝难有命活下,现在早做准备,其实也是在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罢了。
便这般,在宫门口守城护卫和内门太监们的努力协调下,队伍继续井然有序的缓慢而行,甚至因着周围严肃气氛的使然,人群里的喧哗之语都少了许多,除开一些熟人相见而难免的寒暄外,这一路过来,竟是全无差错,到底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想来也没说会想不清在这里闹事,而一路,无论是马上还是车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脸的矜持……和兴奋。
亲自参加皇家宴会,对一些人而言,是何等的荣耀!
从空中望下去,整条大道便犹如一条流光溢彩的彩带,伴着不时闪烁的荧光,随风舞动。
马车里。
珊瑚悠悠然的静坐着,身旁陪着的,是一脸紧张的方嬷嬷。
“……县主。”犹豫了许久,方嬷嬷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她先是看了看珊瑚毫无自觉的脸,见对方听到喊话望过来,便一脸忧心忡忡的道,“我们消息得的晚,就今天这匆匆忙忙准备的贺礼……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锦盒,再对比窗外一众人车上备着的各色礼品,不由得心下更为紧张了。
“能出什么问题呀?”珊瑚迅速反问了一句,接着不等方嬷嬷接话,心里的想法便吧嗒吧嗒的直接说了出来,“奶娘只看外面来的人有多少,就该知道送给皇上的礼物有多么多了,皇上每天日理万机,处理国家大事都忙活不过来,怎么可能留意到我们这些人送上来的礼物是贵是精呢?且我们这次虽准备的有些匆忙,却也是废了心力精心准备的,怎么也不算怠慢了。”
说着,见方嬷嬷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珊瑚便又劝了句:“奶娘,你实是将我们镇南王府看得太重了,我们在这京城里可算不得什么大人物,若是瑚儿猜得不错,待会……我们这些礼品怕是连给上面的人过目的机会都没有,最多不过是交给负责宴会的管事手上罢了,奶娘真的无需如此挂心。”
“……是嘛。”听到珊瑚这样说,方嬷嬷其实已经是信了大半了,另外一半……也不过性子使然,她人虽在镇南王府里算得上半个主子,这些年也主持着府中中馈,以前甚至还曾陪同王妃出入名门,但到底也不过奴才出生,眼界有限,加上今日要去的还是宫规森严的皇宫大院,旁边一路行来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朝中大臣,又或是名门贵妇,如此氛围之下,她这一小小的仆妇,便显得格外的渺小了。
特别是当察觉到窗外有人好奇往她这边探头相望的时候,她更是忍不住直接将车帘一盖,彻底挡住了车外的一切。
对此,珊瑚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般,无论自家奶娘脸上是如何的不自在,她自己脸上却至始至终都是一脸的无动于衷,慵懒的眉,兴味的眼,眼波流转间,便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潇洒态度,好似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入眼般,如此的傲气……与淡漠。
看着如此神态的珊瑚,再想到对方刚才那般有理有据的说法,不知道为何,方嬷嬷总觉得这个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姑娘越发的陌生了,她也是在现在才发觉……她竟是再看不清对方眼中那氤氲而淡漠的意味了。
她……有些抓不住她了。
想到这,方嬷嬷面色一紧,却在同一时间低下了头,完全挡住了自己此刻的面容。
…………
“嗒嗒!”
“嗒嗒!”
伴着一阵阵不绝于耳的马蹄声,珊瑚一行人终于进了宫门,也是在这同一时间,珊瑚牵着方嬷嬷的手,慢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在皇宫中,是不准任何人骑马坐车的,无论你是何身份,在进宫后,除开圣上所赐的轿撵,其他人都只能是徒步前行的。
不过幸好今夜来的人多,因此完全人生地不熟的珊瑚两人也不会直接迷失了方向,只要跟进前面的队伍便成了。
珊瑚身边只留了方嬷嬷一人,其他的则是牵着马车去了下人休息的所在,宫中虽未规定了陪同进宫的人只允许有一人,但珊瑚思虑再三,仍是选择只带方嬷嬷一人。
一则,是方嬷嬷到底人老成精,虽从前也不曾进过宫,但珊瑚相信,她的心性总是比其他一些小丫头好的,若是真遇上事,她也能多个拿主意的人,到底都是出身镇南王府,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