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黑暗渐渐布满天空,同一时间出现的,是闪烁着光芒的满天星斗,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闪烁的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这是一个晴朗又美丽的晚上。
楚留香像往常那般,手执一壶酒,侧躺在客栈后院的一间客房顶上,对月酌饮。
在这静谧的时刻里,在这美好的星空下,迎风对月,自饮自酌,好不自在。
正当他喝完壶中最后一口酒准备下楼时。
突然,一阵清韵的琴声从他身下飘出,音色清雅,琴声悠扬,仿若高山,又如流水,潺潺铮铮,一时间,楚留香只觉自己正身处一处幽静的山水林间,一片心旷神怡。
此琴此景,不由让他想起一位好友,这让忍不住飞身落下一探究竟。
然等他跳到正对着客房的一棵大树上时,就看清那不是自己心里猜测的那人了。
从窗中,楚留香看到了那正在抚琴的少年,正是白日里遇到的那位贵公子,此时此刻,对方面上是一脸的专注凝神,少了白日里的客套疏离,多了几分凝重肃然,双手十指在那琴弦上轻巧又有力的来回拨动,那美妙的乐声便倾泻而出,琴声叮咚,妙韵天成。
这般仙乐,楚留香不愿也不忍打搅,便刻意收敛了周身气息,只安安静静的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胸,接着闭目聆听了起来。
房内的琴声依然不断,只渐渐的,悠扬清澈的曲音慢慢激昂了起来,其中仿若含蕴着一种说不出的幽暗之意,使得琴声不再清脆悠然,时而琴音高耸如云,瑟音低沉如呢语,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瑟音沉稳如松飒崖,意境……也愈发深远了!
最后……
“……叮!”的一声。
琴声戛然而止。
双手轻轻抚过银弦,原随云凝神闭目了片刻,才勾唇一笑,道:“佳客远道而来,可愿进来同随云共饮一杯否?”说完,双目霎时睁开,目光牢牢对准了窗外的大树。
……
一阵风吹过,窗外依旧黑黝黝的一片,只能借着暗夜里的星空依稀看到几棵大树的影子,如魔似幻,随风招展,毫无人烟身影。
可惜,这些对一个瞎子来说,都只能是摆设,他看人,从来便不是用眼睛。
树上,即使隔着一层层的树冠,楚留香依旧能感受到对方那有如实质的逼人目光,没忍住摸了摸鼻子,他无奈一笑,随之脚下一蹬,须臾之间,人已站在了房内。
随后,他洒然一笑,有礼的朝原随云一揖,道:“在下失礼,贸然偷听,倒是搅扰公子抚琴的雅兴了。”
“呵~”
一声轻笑。
“……随云出曲,公子听乐,本是心有灵犀,何来搅扰之说。”说着,原随云已起身走至桌前,右手一抬,示意道,“音已停,月未落,浊酒一壶,公子可愿同我一饮?”
眼见着对方直接手执酒壶,悠悠倒满了两杯酒杯,楚留香也没什么可矜持的,便也朗声笑一声,自然入座,道:“公子盛情相邀,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手已端过对方递过来的酒杯,仰头便是一口,随后眼神一亮,楚留香忍不住赞了句“好酒!”,同时将空酒杯头朝下示意了下,对同样入座的人道:“为之前的失礼,在下先干为敬,算是赔礼了!”
原随云笑道:“阁下如此说,倒显得随云小气了。”
“在下自然不是不是此意。”楚留香解释道。
“那便请阁下专注此酒,专注此月,同随云共赏便是。”原随云淡淡笑道。
听到这话,楚留香眼神一亮,心觉对方虽言语斯文,却也是个难得的通透人,便不再说什么客套话,转手便不客气的给自己斟满酒,再仰头喝了一杯,再此叹道:“此酒浓厚香洌,入口清醇,莫不是以草叶露水酿制的……秋露白?”
“阁下妙解音律,不想品酒亦是名家!”勾唇一笑,原随云表示了肯定。
见此,楚留香也忍不住笑道:“实不相瞒,我能品出此酒,还是多亏了我有一位好酒如虫的好友,若论名家,在下实不敢担。”说着,像是想起了某人,眼中暗暗闪过一抹怀念,心下也忍不住怅然了些,说来,也是许久未见那人了。
这话听到原随云耳中,若是前世的他,或许还会好奇那人的身份,然现在,却是不用说他也能猜出对方口中说的,正是那位嗜酒如命的好友花蝴蝶,这般想着,他却没有顺其自然的开口问那人的身份,只作不觉般转而同对方谈起了音律,而回过神来的楚留香也仿若没留意到对方的忽视,接着同人说起了琴曲。
好似十分默契般,两人都没有各自通名道姓的意思,却又如同相伴多年的好友般相谈甚欢,对月饮酒,好不洒脱。
两人喝的不快,倒是话说的较多,然屋内的酒壶却总能在两人快要饮尽的时候被人再次斟满,而斟酒的人也仿佛没有看到房内的景象般,只一次又一次自顾自的斟酒换盘,过后便悄然出门,而楚留香与原随云两人也一副完全视外物如无物的模样,自顾把酒言欢,上至江湖朝廷,下到百姓民生,或雅或俗,言语投机,相谈甚欢。
就这般,一杯一言间,窗外的天,竟朦朦亮了起来。
最后,随着一声鸡鸣,两人骤然醒过神来,方才意识到……天……亮了。
先是一愣,都已微醺的两人相视一看,接着便一同畅快的大笑了起来: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