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的刘四娘子快被自家管家蠢哭了,只得出面“小郎君,你大人大量,千万别和一个仆人见气,吾观诸位郎君气质非凡,肩舆实为多余,不如转卖于吾,小娘子自知有些强人所难,实在是家姊扭了脚,不能前行……”
王浩然一向欺硬怕软,一个妙龄女郎轻声细语对他解释半天,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向自家主子求助“郎君,你看?”
梁鸿铭收到晗雁暗示,越过王浩然,抱拳道歉“娘子见谅,肩舆吾等要用,否则拱手相让也无不可。”
刘五娘子一听没戏,急了,对着众人大喊“我出十两买,不不,二十两……”
这次不等梁鸿铭拒绝,后面就传来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声:“何须争吵,某这有多余的,送你几副又何妨。”指着护卫送了两副肩舆给刘家姐妹。
刘氏姐妹见来人貌若潘安,俊美非凡地立于道路间,立时忘了言语。
小浩然一下跳到来人身边,询问:“长孙郎君,您不是去了渤海么,何故在此?”
长孙无忌正摸着他的大脑袋,闻声愣道:“渤海?哦,对,是去了渤海,前儿刚回,顺道拜访下舅父,实不知你们要来,不然……”说着又望像杨言,却见她的视线却不在他身上,正对着石壁上贴着的诗词沉思,不知方才的解释她有没有听到。
他走过去搭话“这是越国公杨五娘子前些日子登山作的诗,流传甚广,也不知是何人贴这的。阿茹觉得如何?”
“意余于象,挺好!”可惜是抄的,这诗实为唐朝王维所作,眼下“诗佛”估计还没出生呢,那杨家五娘也来自后世?
“吾觉甚好,特别是这句“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写得十分贴切,再往上走些,阿茹便能感受到此中韵味。”
晗雁上前隔开两人,岔开话题:“长孙郎君,我晗鱼姊姊呢!”
“晗鱼娘子?”
“那时女郎被困相府,晗鱼姊姊去寻,你却避而不见,后来事毕,鱼姊姊留书说要去渤海告知于你!”
“想……想是错开了吧!”又转向杨言“我不是避而不见,原想着要亲自去接你的,只那日有急事外出,阿茹寻我有何要事”
“原是要给长孙妹妹送贺礼,听闻她定亲了?”杨言在晗雁说话前圆场。
几人边说边往上走,倒把刘氏几姊妹抛之脑后。杨氏四娘望着远去玉树临风的背影,直到管事取了石碑上的诗递给她,方才回神,低头看去: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种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杨言几人到达山腰,进入雾区,一时白雾弥漫,越往里越发看不清路,也看不见其他景色,仿佛再走几步,就可以到达天际,浮游于云海,然而再继续前行,却仍然可望而不可即,回头,又是一片茫茫云海,景物朦胧而隐没。
此时再回味那句“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确实入木三分。
爬到山顶,却又能看清了,山脉连绵不绝,气势磅礴,如入仙境。
因为今日人多,几人依长孙无忌之言,进了他的别院修整。
不到半个时辰,孙晨就被寻来了,一见杨言就红了眼圈,没顾得上闲话,拉了杨言就要走,被长孙无忌挡住“晨小郎,你那儿人多嘴杂,你师姐过去怕是多有不便,不若在这里方便些,我已派人接令尊令堂了。”
在等待的途中,两人终于叙上话了,原来当年杨言把其送回耀县后,他确实立即上了私塾,先生惊为天人,赞为神童,还给取了字,着力培养,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不过一年,他父母的身体每况愈下,耗光家中积蓄,亲朋好友日渐疏远,半年前,他干脆休学四处寻医,后索性带着父母上了太白山问药。
三年不见,孙晨变化不小,长了个,由一个阳光可爱的小药童变成眉头深锁的忧郁少年。此时,他似乎又变回曾经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满腹委屈地问:“师姐,你和师傅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们好久,好久!”
杨言给他换块手帕搽鼻涕眼泪“去了许多地方……我们不知你父母病了。”
晗雁见自家女郎连解释都不会,忍不住插嘴道“晨小郎君,我们前些天去耀县寻你,你兄长说你父母病了,要不是女郎挂心,我们早走啦!折回京城,女郎冒了很大的风险!”
孙晨抹把眼泪,边抽泣道“师姐,我…我很想念你们!要不你带我们一块走罢?”
杨言正要安慰两句,门外突然传来叫唤声“思邈小郎,我把你父母送来了,快出来!”几人飞快跑出,只见孙晨母亲正被两个护卫用床板抬进院门。
安置好后,杨言立即对孙晨母亲进行了详细的检查。
其母身材消瘦,脖子肿大,眼球突出,心率快,脉压差增大,燥热多汗,是由甲亢引起的粗脖子病,症状较为严重,必须立即切除。
其父得的是雀目病,即获得性夜盲,是由于视网膜杆状细胞营养不良引起的,是脉络膜缺血萎缩。
“师…师姐,怎么样……能治好么?”孙晨有些紧张,问的哆哆嗦嗦。
杨言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一笑“放心,能治好。”
“真的,太好了!师姐,太好了,太好了!”说完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如厕回来的陈元听了哭声,忙跑进来安慰“孙小郎,别急,我们再找其他神医,你不是说你师傅很厉害么,我们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