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目,欢迎玩家进入槐阴国。』

目山纪元四百七十四年,赤乌季,第九天。

槐阴国首都,小周城。满城槐花盛开。

赤乌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虽还只是第九天,但午后已经是酷热难耐。

可再是酷热难耐,王室宫人也必须顶着烈日在室外工作,清扫花园落叶,架设湖中舞台,摆放桌椅装饰,为晚上的室外宴会做准备。

因为今天是九公主十八岁的生辰。她是国王仅存的一子一女中的一个,是唯一一个活到成年的公主,受尽国王与王后的宠爱。

“奇怪的是,唯一的一个王子与唯一的一个公主,这两个人的关系却不怎么样。”一个小宫女低声说道。

另一个小宫女点点头。“按理说,太子殿下在连着失去了七个弟弟妹妹以后,应该会更珍视自己唯一的小妹妹才对。”

“可听说自打公主一出生,他就没有关心过她,就连见了面也不说话。”一个年长一些的宫女也凑过来说道。

“可真是奇怪!”几个人纷纷说道。

商祈九就坐在宫人们身后的大树上。

从那时间之外的虚无之地回到人间后,她觉得鲜活着的一切都那么美好。长枝摇曳,树影斑驳,风过叶间,蝉鸣于地。生机勃勃。

而不是一片死寂。

她手里把玩着一片大树叶,漫不经心地听着底下并不低声的窃窃私语。她不喜欢被议论,更不喜欢听着自己被人议论,但宫廷阴私从来是即使瞒得住国王,也瞒不住满宫耳目,宫人们的蜚短流长间往往有重要的信息。

一个小宫女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可真是个怪人。”

她身边的年长宫女下意识地拍了她的脑袋,道:“这种话你怎么敢乱说!”

小宫女委屈道:“真的很奇怪呀,不关心妹妹,不搭理父母,大家都说他每天躲在自己的寝宫里不出来,可有好几次我看见他在花园里和一个黑衣人站在一起……”

年长宫女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胡说八道的。好了好了,我看我们开小差也开得差不多了,回去干活吧。”

宫人四下散去。

商祈九仍坐在树上,看着天上的流云。

她的大哥商缺,槐阴国太子,空有一副好皮囊,游手好闲,奢靡浪费,枉为王储。这是她不喜欢他的原因。

但要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杀她的人……商祈九认为他没有那个能力。

接连失去幼子yòu_nǚ让国王对小女儿的安全格外关注,从她能记事起就教她武艺、医术和各种能够帮助她自保的技能。商祈九只有十八岁,但已经在槐阴国榜上位列第九,有了独自游走副大陆的能力

这个国家只有八个人有能力在硬碰硬的对决中杀死她。其中两个是她的父母,三个是王室影卫,两个祭司殿祭司,和一个她绝对信任的人。

太子商缺,并不在此列。

可谋杀需要的未必是武力。可以是毒药,可以是陷阱,可以……借他人之手。但这些又需要智谋,商祈九不认为商缺有那个智谋。

但他有杀她的动机。他是太子却碌碌无为,她是小公主但才名远扬,很多人认为她才是王储的最佳人选。

她没有做女王的野心,但或许商缺认为她有。

商祈九摇了摇头,她在这棵树上坐了半天,却没有得到什么新的信息。

但她喜欢坐在这里,闻着槐花香气,看着天上飘忽的云,听着宫人们有一着没一着的谈话。

这里让她觉得安全。这棵树是她的树,是母后在她出生那天命人栽下的,用她的名字命名。

祈九树。

父王曾经说它和她一样,成长得那么快,转眼间就从小树苗变成了一颗繁茂的大树。他说这话时,既有对女儿长大成人的欣慰,又有对旧时光里小女童的不舍。

想到这里,商祈九握紧了拳头。从那里回来之后,她还没有去见父母,她怕自己在见到他们的时候会忍不住扑到他们怀里,哭诉虚无之地的死寂,和面临死亡的巨大伤感。

原时间线上的这个时候,她应该正拉着母后的手,在花园中兴奋地指挥宫人布置宴会舞台。她应该正憧憬着未来,对它一无所知。

但她现在坐在祈九树上,在找出那个凶手之前,不敢期待未来。

太阳渐渐西沉,祈九树的影子越来越长。

有一个人向她走过来。不用低头她也知道是谁。

“归舟。”她漫不经心地叫到。

那个她绝对信任的人,她的童年玩伴。他们看着对方从伢伢学语的孩童长成如今模样,他们分享着数不清的秘密。

小商祈九对着祈九树说过很多小元归舟的坏话。然后第二天又急急忙忙地跑来告诉它,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生怕那个可能存在的树神对坏话信以为真,对元归舟施展报复。

然而树神要么是智慧过人,从未将那些气话当真;要么就是不存在。因为两个人都没什么大风大浪地平安长大了。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长得比她高,她开始打不过他。

他不再是被她欺负得不敢说话的小包子。他长成清俊少年,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同龄少女的目光。

“殿下,”一个温润的声音道,“听说你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影。我猜你想自己呆一会,就没有来打扰你。”

商祈九看着天,没有接话。明明只在虚无之地待了不长的一段时间,怎么对故人故事有了隔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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