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斗的这一幅画,是依照蔡山水的图修改而成。经过修改,再没有一丝的瑕疵。更重要的是,左光斗画功精湛,一幅画下来更加严谨,更加的形神兼备。
这一刻,蔡山水终于感受到了浓浓的压力。
一幅崭新的画,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事实上,左光斗的这幅画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稍稍做了改变。可以说,这都是在蔡山水布局上修改的。
首先是山的修改,按照蔡山水的布局,这是一处世外桃源。
由于清兵侵袭,以至于世外桃源彻底崩毁。
左光斗为了凸显世外桃源,为了凸显环境的偏僻,调整了山的高度,在山腰画了一簇一簇的白云,把山拔高。再者,周围又增添了无数的林子,凸显这处世外桃源的环境。
其次,对人物的神情和状态做了调整。
蔡山水笔下的人物,大多都是满心欢喜,而左光斗改变了村中老人和中年人的状态,给他们增加了一丝忧愁和担忧。这样一来,大人的忧愁和孩子的欢喜形成对比,更加的形象。
最后,清兵也做了一定的调整。
之前是清兵杀到村口,在那样的情况下,村子中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情况,可村子中的人还是一派欢喜,不符合逻辑。左光斗修改后,只画了一个清兵在纸上。这一个清兵藏头藏尾的,弓着背,贼溜溜的打探村子情况。
这样一来,既点名了清兵的出现,又烘托出村子即将遭到攻打,弥漫着一股异样气氛。
这一幅画的状态和意境,直接提升了一个层次。
众人见状,连连称叹。
杨枭看在眼中,嘴角也忍不住上扬,暗叹果然姜是老的辣。一点点变化,就让蔡山水如临大敌,左光斗不愧是儒林领袖。
蔡山水盯着左光斗,表情凝重。
看着左光斗的画,蔡山水甚至有直接认输的冲动。
然而,在其位谋其政,他替鲁王效力,来嘉定县必须尽最大可能完成任务。
不论如何,都得坚持下去。
蔡山水略作思考,心中有了决定,说道:“老人家,这幅画的画功,以及修改的地方,都非常好。然而,这幅画的立意和布局是我的,您只是修改而已,难以彰显出您的真实能力。能做画的人无数,真正具有立意、布局、画功的人不多。”
左光斗说道:“蔡先生的意思,是让老朽单独再做一幅图?”
“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溜溜才知道。”
蔡山水不卑不亢的回答,这是他仔细思考后的决定。
左光斗点点头,说道:“蔡先生邀请,老朽若是拒绝,恐怕蔡先生会认为老朽沽名钓誉。既如此,老朽便再画一幅。”
“请!”
蔡山水一摆手,便躬身站立。
左光斗正襟危坐,仔细的思考着该画什么?
一会儿的功夫,左光斗已经有了主意。有了打算,左光斗便开始蘸墨下笔,他下笔的速度极快,三两笔便勾勒出一副图。
“马,是奔马图!”
看到图形的画师,直接喊出声。
杨枭猜不出左光斗的意图,只得静观其变。
随着时间推移,左光斗绘画的马越来越多,形成了一副浩浩荡荡的奔马图。
“呼!!”
左光斗站起身,长舒了口气。
蔡山水看了这一幅图,眼中浮现出不以为意的神色。这一幅图非常不错,可通体来看,并不怎么出彩,甚至因为马匹过多,给人一种神散的感觉。
“老人家,画好了吗?”
蔡山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行点评了。
左光斗说道:“不,还差一匹马!”
蔡山水听到后,脑中‘轰’的一声,一下明白了过来。这一刻,蔡山水已经明白这幅画神散的原因,因为缺少一匹领袖群论的马匹。
左光斗看了眼蔡山水,不再搭理,而是闭目养神。
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左光斗拿起笔,沾满了墨汁,画最后的一匹马。
最后的一匹马高大、雄骏、矫健、轻疾,完全具备了“瘦骨铜身”的视觉冲击。左光斗以饱酣奔放的墨色,勾勒出这匹马的头、颈、胸、腿等大转折的部位,再以干笔扫出鬃尾,使浓淡干湿的变化浑然天成。
一匹领袖群伦的战马,形象便跃然纸上。
再者,左光斗勾勒出来的马腿细劲有力,有如钢刀,马腹、马臀及鬃尾的弧线很有弹性,富于动感,更是形象。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战马前伸的双腿和昂头向天嘶鸣的情形,已经赋予了这匹马灵性,形成强大的视觉冲击,似乎这匹马要冲破画面。
这匹马一出现,之前的马全都成了陪衬。
整体效果,直接显露出来。
左光斗放下笔,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擦拭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感慨道:“许久没有作画,精神有些不支。”旋即,他看向蔡山水道:“蔡先生,这幅画如何?”
蔡山水装作不懂,故意问道:“敢问老先生,最后的一匹马是什么意思?”
左光斗说道:“蔡先生真不懂吗?”
蔡山水摇头道:“不懂!”
“我知道,我知道!”杜子滕欣赏着奔马图,兴奋的道:“这幅画的天空略显阴沉,看似是天气,其实影射的是当今局势。至于最后的一匹马,我认为已经赋予了灵性,甚至可以当做是一个人,既有一方统帅的气质,又有对局势的咆哮不满。这一幅画,不仅是画功上的了得,更是以物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