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愤然一甩衣角,“老夫带着面具,却不是尧光白,凭什么那个杀人放火的贼只带着一张面具,就会是真正的尧光白?”
他加重了语气,又道:“何况盗九天尧光白行事素来光明磊落,提前三天下战帖不说,从来都是只取财货,不害无辜性命。现今遭难的李大人本就是朝中罕有的清官重臣不说,他家里那些仆役侍女更是无辜无罪,却都被一并害死。怎么看这都不是盗九天的作风,如何就把这盆子污水扣到他的头上了?”
符生良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抢在汪文言下一个问题之前开了口,“既然你不是尧光白,为何会在这里出现,穿着一身可疑行头不说,还不走大道,偏生只捡着墙头房顶飞来飘去的。难道不是别有图谋?”
云曦心中暗笑。
虽然与符生良和尧光白都相处不久,但是她也听出符生良在刻意引导蒙面男给汪文言、王安两位大人做解释。
她忽然就觉得符生良这种暗戳戳的小心思很好玩。
“飞来飘去,一样是老夫爱好。”
墙头上的面具男轻笑着开口,他又仰头看了看天,“况且老夫一没佩长剑,二没烧打抢砸,只在这青天白日中,朗朗乾坤下,正大光明的替这家修补修补露瓦,踩踩那家墙头结实不结实,又是触犯哪一条大明王法了?恕老夫愚钝,熟读《大明律》那么多年,还真没找到一条能治老夫罪名的条文。”
“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原因更是简单。”
说着,他无所谓般的摊着双手,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老夫来这里,不过是刚才看到一群人身着与老夫同样的衣服,从这里跑过,身后还跟着一名赤着上身的精壮男子,怕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才好心过来检查。”
他又补充了一句,“老夫看得真切,我虽然不是尧光白,但那群人却是十足的冒牌货。”
汪文言抬步向前一步,一直皱着眉的王安赶紧伸手拦了一下,压低声音急急警告道:“汪大人,不可轻进冒险。”
汪文言微笑着朝他摇了摇头,“无妨,王大人不必担心。”
说完他彻底走出云曦与符生良的掩护,来到面具正对面。
他仰头爽朗的笑了两声,“口口声声他们是冒牌的,本官却觉得你才是那个最正牌的,”他眸中寒光微闪,“却是正牌的通缉犯。”
对于汪文言的胆魄,云曦也是很吃了一惊。
这个汪文言看上去胖乎乎的,面目十分的慈祥,举止投足间虽没有文人的酸腐做派,有些豪爽之气。
却仅从身形外貌上就能看出是个十足的文人,半点武功不会。
现在面对一个来路不明的蒙面高手,却能够不惧不颤,从容应对,积极套话。
看来他那个震动后世的天下第一布衣的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只是对于他套路蒙面的目的,云曦一时没能摸清。
汪文言是想套路到蒙面男,然后找准时机将他这个重刑通缉犯就地擒拿吗?
就听汪文言不急不缓的语声,沉稳的继续说道:“甚至对于朝廷来说,你才是曾经的锦衣卫天才缇骑——唐七星。如今的李府纵火案首要嫌犯——尧光白,最该被拿下的贼!”
蒙面男人摇头嗤然一笑道,“谁说我是唐七星,谁又能证明我就是尧光白?你们能拿住的也只不过是老夫这一身装扮而已。”
符生良面沉如水,目光凛然的踏前一步,抬手指着面具男,大声呵斥道:“现在带着面具的人就是最大嫌疑人,只凭你这身装扮,这张面具,有大人们在,我就可以直接拿你回衙门,细细审问!”
云曦手枪一直紧紧攥在手里,虽然猜出符生良对蒙面男有几分默契,但是她毕竟不能肯定蒙面男对她真的没有威胁。
最后一道自保的防线,她绝不能轻易放弃。
“话不投机半句多!”面具人的声音也变得冷厉起来。
他双手一拢大氅两边,就把自己的身形紧紧包裹起来,“想要抓无辜进衙门屈打成招,那也看符大人你抓不住抓得到。你们这群人里,也就是有个姑娘在,老夫不愿与你们多做纠缠,既然诸位都已经安全,没有事,那在下就告辞了!”
说着他单脚猛一点地,似乎下一秒就要再次腾空飞升逃走。
“英雄留步!”眼见蒙面人就要离开,汪文言忙上前一步,出声挽留。
云曦知道,凭借着男人的身手,汪文言根本留不住他。
无疑,符生良与王安也是这般觉得。
让众人意外的是,蒙面男子竟然真的停住了步子。
“英雄既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然是艺高人胆大的。相逢即是缘,如今既然相逢,何不借一步说话,认识认识,交个朋友!”汪文言见他止步,嘴角勾起一抹莫测微笑。
面具男人侧脸回望了一眼下面的汪文言,视线转移,又看了看云西,之后下巴微抬,虽有面具遮挡,但是从他眼中还是流出一种遮也遮不住的高傲自信。
“交朋友?”他冷笑了两声,“这还算是句人话,也罢,老夫最是爱交朋友的。也罢,老夫就与汪大人谈谈缘,聊聊天。”
说罢,他身形一晃,堪堪飘落至地,终于来到了众人面前。
汪文言抬手一捋袍袖,“穿着这身盗贼的行头,也愿意跟本官交朋友,英雄真是有胆量!”
面具男子抱拳揖手,爽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