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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看着悬在空中的葫芦里的彩光一丝不漏地注入到柜档中的容器中,伸出手来将那葫芦接在手里,放在耳边摇了一摇,空荡荡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将塞摁了回去,将其缩成扇坠大小收进了袖子。
这一日的当值也算结束了,五七不动声色地向外移动,像一株笔挺的劲松。
有幽沉低哑的呜咽声在空旷的档库里暗自涌动着,像一股阴寒恻恻的冷风,忽强忽弱,似有若无。若仔细听,却又听它不着,可不经意的时候,它又从身后悄悄冒出来,在耳边不怀好意地吹着凉气。
还有一些骚动的暗灵碎片,他们是夹杂在那些灵识里的恶能,由于生前执念太重,连洗灵都没办法将他们彻底剥离。他们故作乖巧地躲藏在灵识的缝隙里,待无常走后,又日夜修炼,从这阴冷之地汲取少的可怜的世间精华,天长日久,便从灵识中萃锻出来,寻着个机会,便要作祟。
可碧穹天的手段也是他们领教过得。这里日月无光,天衣无缝,像个密封的铁桶一般埋葬在三界外的腐朽土壤里,就凭一两个成了精的残魂败识,若想成事,也得等到沧海桑田,海枯石烂。
可他们总也不能安分于室,躲在柜案的角落里,冷不防出来绊人一脚,或者在背后敲人一下,也是顶晦气的事。
那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暗灵,生前名叫胥蕤的,仗着自己在蓝柯司修为颇高,胆大包天地钻进了黑无常九零三的袖口中,妄图跟着他走出这不见天日的囚牢,谁知被九零三抓了个正着,当场将她捏了个粉碎,彻底地魂飞魄散。
自那之后蓝柯司的暗灵便消停了许多,纵使有那些个心思活络的,或想趁机逃跑,或想伺时还魂,抑或是像那胥蕤一般看上这无常厉鬼,春心萌动,情难自已的,纷纷偃旗息鼓,夹起尾巴好生藏了起来。
五七经过那一排排高不见顶的巨大柜案,经过那一世世的割舍不断的恩怨情仇,一个错肩便是永世,一个转眸就是万年。
五七突然站住了脚,从西北方向,分明有一股熟悉又微弱的力量在悄悄地呼唤他。
五七朝那边看了过去。
那里阴沉幽暗的,跟档库里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的不同,五颜六色的葫芦整齐地摆放在柜案上,发出幽暗的光。沉默无声的无常穿着黑色的长袍,在柜案下忙碌行走,跟黑暗溶在一起。
可五七越看,却觉得那孱弱的力量好似生出了无数个触角,轻轻拽着他的衣角,揪着他的长发,牵着他的双手,连背后都有力量在推动着。
那力量似哭似笑,在耳边缠绵不绝,
“你来看看我吧……来看看我……”
五七莫名地就被那力量引了过去,他走进那列标号为一五三七二的通道,忽然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劲风扑面刮了过来。五七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挡在面前,待那风力减退,方才仔细向来风处瞧去。
只不过是一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柜案,柜子上的葫芦容器跟其他葫芦一样静静地蹲坐那架子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又是哪个暗灵在恶作剧吧,五七面无表情地四下望了望,如往常一般静静往外走去。
“铛!”
一声脆响惊破了这一隅的沉静,五七转过身去,一个白色的葫芦在地上滚动着,碰到对面的柜脚又轻轻撞了回来,堪堪停在了五七的脚下。
五七将那个葫芦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这葫芦除了不像其他葫芦一般透着彩光外,还有一处明显的不同,它的器身有多处磕损的痕迹,好像经历过无数次的摔打一般。
五七将那葫芦在手中翻转了多次,这物什通体冰凉,在这档库里也着实少见。
五七突然想起,过去有一段时间,他曾频繁地经过这个通道。而每一次他的衣摆都会将这个葫芦拂落在地上。
这不是巧合。
五七笃定,这个葫芦与他一定有什么样的渊源。
他想到刚刚同他说话的那个声音,是那个声音引他过来的。
五七将那葫芦抛在空中,捏了一个咒沉声道,
“是谁找我,速速现身!”
那葫芦在半空中慢慢转了起来,不仅闷不作响,连点光亮也透不出来。
五七有些纳罕地看着那葫芦,对着它又念了一遍口诀。
那葫芦似乎在犹豫,发出微弱地颤抖,好似有一瞬光在身内闪了一下,又慢慢暗了下去。
“你既然引我过来,想必我对你是有用的,”五七放弃了对那葫芦施咒,他好似劝导一般慢慢说着,“蓝柯司诸多黑无常,既然你选了我,可见我对你定有不同于其他人的意义。”
他慢慢说着,声音不疾不徐,音量不高不低,好似对着空气说一般,“我这人向来不好多管闲事,想必你也查过。你既认定我会帮你,看来我同你有些瓜葛。”
那葫芦仍静静飘在空中,只是从底隐隐透出豆大的红光来。
“你既然千方百计地叫我来了,也请你不要再犹豫。你这次若不说,那便没有下次了。”
五七说着,便与那葫芦错身,做出离开的动作。
“嗡……”
那葫芦在耳后发出尖锐的响动。五七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微笑,他转过身来,看见那葫芦在空中飞速地旋转着,壶身周遭的空气被迅速地扭曲撕裂,发出刺耳的呼哨。
那点豆大的红光也迅速膨胀,变成一颗炽热的火球一般,将不大的通道照成一方混沌的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