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已经三十多岁,远不能和当年可以几天几夜疾驰行军的自己相比,这一场路赶下来,全身都要散架似的.
只是李锐毕竟还是救回了李茂那个老匹夫,可是他嫡母却是永远回不来了.
张宁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送走众多属官旧部.他一出门看见自家弟弟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里,也是一愣.
张宁凝视着自己的弟弟,第一次发现其实他长得还是和他娘有几分相像的.
尤其是眉毛和嘴型.
为什么他一直没发现呢?
他弟弟为了打仗方便,可是从来没蓄过须的.
"哥,你好了?"
"好了,你跟我进来."
到了书房,张宁有辛默,不知道该如何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他.
"我离了族,是从父亲这边分的房,所以你如今也不在族中了……"
母亲头七刚过,他就自己把自己这房除了族.他手中有太多张家的把柄,张德背黑锅之前又告诉了他不少□□,是以张氏的族老们没有一个敢拦着他,就连他娘当年置办的祭田也都乖乖还了一半回来.
"离了就离了,反正我也没沾过半分光."张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他在军中打拼,靠的是赵老将军和李老国公的面子,军中半点都不认张家的.张家也不承认他这个庶子的地位,他连进家庙祭祀的资格都没有.
"离了反倒好,一想到娘的灵牌以后要和堂……张德夫妻的放在一起,我就寝食难安.如今正好,我们自己诡父母的香火,也不劳族中惦记!"
一想到嫡母会死的原因,张致就怒不可遏.
"不过是缺钱而已,为何不来找我?为了些许银子,居然弄到这种地步!"张致的牙齿咬的咯响,"张家什么时候穷到需要上门去逼债的地步了吗?"
他的妻子戴氏娘家是西北巨贾,贩卖丝绸良马,又做着粮食的生意.戴氏嫁过来的时候,戴家自知家里没有什么身份,陪嫁了几十万两银子,更有资产无数,若单论富裕,张宁还没有自家的弟弟有钱.
"并不是钱的原因."张宁想了想,改口道:"不仅仅是钱的原因."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难不成是堂婶被人下了蛊不成!"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其内容惊世骇俗.但内中情由,和你也有关系,所以我不得不说……"张宁捋须而叹,"其实……"
"……你是我的亲生弟弟."
张宁不顾张致已经惊骇的站起来了的表情,开始自顾自的说着他从张德和李茂那里得知的事实.有些东西是他自己的推断,便也夹在其中说了出来.
和李茂不同,张宁想要说清楚一件事,往往是言简意赅,连内里的缘由都分析个清楚.其中阴谋鬼蜮之险恶,张家局势之危险,以及张家满门的牺牲,无不让张致胆颤心惊,恨不得把自家祖父拎起来再问一次才好.
张宁会把所有事情和盘推出,正是因为他笃定自家弟弟和他想法是一致的.
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奋斗了几乎半生,谁乐意掺合这种破事?!
他们可不知道什么尹朝后人,前代牵扯不清的孽事,如今也该了解个干净了.
果不其然,张致一听完所有的来龙去脉,当即森然地冷笑了几声.
"敢算计到我们家头上,就算是祖父糊涂,此仇也是不共戴天.若他们真的起事,看我不带兵灭了他们!"
人怒到极致时,连狠话都不屑说了.
到时候战场见真招吧.
听闻小舅回京,李锐在休假的时候连忙上门拜见.
张宁张致虽然知道了张静并非他们的亲生姐妹,但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无论张静是出于愧疚还是为了掩饰真实身份,她这个姐妹都当的让人心中暖洋,感情却是真的.
所以对于这个侄子,张家两弟兄心中感情复杂,到最后还是情感上占了上风,丝毫没有芥蒂的地方.
张静与李锐和他们一般,都是可怜人罢了.
既然已经错了这么多年,又何妨错下去呢?
李锐的心情也是差不多.他在人生最无助的时候得到了两位舅舅的帮.[,!]助,大舅请来的先生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无疑救,小舅请来的先生让他发现了自己的才能,在这一点上,两位舅舅对他恩同再造,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抹杀的.
张致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这个侄子,谁也想不到再次相见居然是这个样子.张家等崔老太太的七七过后就要扶灵还乡,张宁准备除了自己的心腹家人,老的家生子一个都不带,留下来守着老宅和厩的庄子.
哪怕这些人都是祖父的探子和助手,他也懒得管了.他家如今只剩个空壳子,不便搬走的财物他都寄存在了岳母家里,那写贼除非把他家宅子卖了,否则也生不出什么事来.
只是张宁想起自己送到李锐身边的十几个下人中,还是有几个是家中家生子的子侄,从小养着准备留用的,后来才想方设法安排到李锐身边,所以便劝着李锐小心提防,不行干脆就把他们换了,免得夜长梦多,生出事端来.
李锐没想到居然连舅舅身边也被尹朝余孽渗透了人进去,心中对这些跳梁小丑生出了十二万分的嫌恶,恨不得把那几个所谓的皇子抓出来棒杀了才好.
连根都断了,看他们还拿什么名头复国!
张致回京后的第四天向吏部上了折子请求"丁忧".他是庶子为嫡母守孝,所以也要守满三年.张宁已经派人回了燕州老家去寻个好的地脉,将父亲和母亲迁坟另葬.这是大事,张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