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再艰难,总不是他一个人面对,他怕什么?
李锐带着家人一路到了西园。一路上灯火都没有以前那般明亮,只有他的擎苍院沿路还是灯火通明。
李钧得了官职,常驻汾州,就连今年过年都没有回来,他原本住的小跨院里就剩几个家人,自然不会一直亮着灯火。主子和下人灯油和蜡烛的分例都是不一样的。
李钊成了陈四清的徒弟,虽说可以天天回家,但这位陈老大人不知道是身体不行了生怕自己会有不测,还是真的实在喜欢这个弟子,三天两头留他在府里住下,俨然当做自家子侄看待。
对于此事,李茂是乐见其成,李钊见全家都支持,也只能隔三差五才回来一趟了。
至于李铭……
自从他娘搬到持云院以后身体迅速的好起来,李茂和李铭都劝方氏先在持云院老太太照顾一下调养□子,等小李湄百日后,方氏搬回了锦绣院,李铭却犯赖继续住在持云院他娘原来住的小跨院里。
其实也不难理解,原来他住西园的云中小筑时,隔壁就是哥哥的擎苍院,不远就是两位堂哥住的偏院,没事四处窜窜,和这个聊聊天,和那个打打牌,怎么都舒服。
可好景不长,他哥入宫,他堂哥去了汾州,小堂哥也被人拐跑了,一回西园孤零零的,小李铭已经热闹惯了,突然一下一个人住一个园子,总是不能适应的。
但李锐理解归理解,对于李锐这种已经十一岁了还赖在奶奶院子里不走的做法,他只有一个感想:
——哼!马屁精!跟屁虫!爱哭鬼!
别以为他不知道,香云姐姐说他是哭着不想走,奶奶心软才留下他的!
赶明儿他就和叔叔说去,哪有十几岁了还赖在后院的?
不(xian)合!
当夜。
自从舅舅家出了事,他已经不让舅舅家那边来的仆人进他的主屋了,苍溪和苍岚还在近身伺候,但晚上也不准她们住在外屋里值夜,守夜的都是家中的小厮。
他晚上也不需要人怎么伺候,起夜自己就解决了。
有在牢房里那半个月,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白天经历了太多事,让李锐到了很晚都睡不着觉。
每个青春期的少年都会感怀自身,李锐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刚刚到十五岁的小屁孩子而已。
他不由自主的想象若是婶婶一条道走到黑,叔父选择继续疏远与他,祖母把自己关在持云院里一天到晚怀念祖父……
那如今的他会是什么模样。
如果没死的话,他会义无反顾的投身到反贼的队伍中去吧?
也许会沦为傀儡,也许会变成一个很可怕的人。
也许会折腾的自己家破人亡,众叛亲离。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他就不寒而栗。
无论上天是不是夺走了一切,但总归还是给他留下了希望。
而希望,会衍生出美好的一切,让他得到内心的安宁和喜乐。有没有权势或者财富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了。
转眼间,这个年就过去了,张宁向皇帝提交的三个人选最终得出了结果,由原吏部左侍郎张化升任了吏部尚书的位子,而吏部左侍郎的位子由这次在吴州救灾有功的主官顾瞻得任,调回京城。
吴州这次水灾免职了不少官员,更有贪污了河款不见踪影的数位罪人连累了许多属官,以致于整个吴州地区的官员都要大换血,要么升迁要么降职,还有许多空缺等着填补,此时由最熟悉吴州事务的顾瞻升任吏部左侍郎,对张化来说平添了一位助力。
而张化,乃是晋国公张诺的同族,不过他是庶子出身,又和张诺同族不同支,平日里也很少去攀什么关系,是个实干的能臣。
最主要的是,他的妻子是勋贵之女。
皇帝对这个人选虽不能十分满意,但也觉得可以接受。
张诺任的是平章政事,几乎就是宰相,他丁忧以后楚睿一直没有再升任他人坐这个位子,此时升了一个和张诺沾亲带故但立身还算中立的尚书,既是安抚也是顺理成章,这人选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宁处理好一切,在正月十七那天,和兄弟妻儿一起扶灵回乡。张致的妻子和儿女也到了京城,因有重孝在身,不好上信国公府拜访,还是顾卿亲自去的张府探望李锐的舅家亲戚。
张宁自离族以后,将自己父亲这支从族中脱离了出来,另立了一房张家。他顶住旁人的反对将张致写入了家谱,从此以后,张致也算是正房嫡系了。
对此,张致的妻子戴氏欣喜若狂,对待大伯一家也是分外恭敬。不但自愿出了二十万两作为以后两家公中的钱财,还承诺侄女出嫁一定好好添妆。
她家是凉州巨贾,她自己更是带着家中四成的产业嫁过来的,每年的收益她能分得四成,就连张致在家里对这媳妇都不敢过分,此时见她大方,脸上也有面子。
张宁知道戴氏想的太多了,但此时张家出族也确实需要这笔钱,他们房里那几万两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便接受了她的好意。
张宁出族时,把属于张家历代的资产和田地庄园全部收了回来,又拿回了一半的祭田。他是没有人手打理这些产业,但他弟媳戴氏能动用的人手实在是太多太多,他自己还有许多通州带回来的心腹,到时候跟着戴氏的人学习个几年,慢慢从尹朝余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