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宁的话,立刻有不少族人破口大骂了起来。
造反是要被族诛的,可不管你有没有参与。
这些族老都是张庭燕留下的棋子,和北面来的人谋划了许久,方才做出完善的部署,想不到只是几个月,竟然功亏一篑。
这些人面如死灰,也不辩驳,正是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张宁审问完了这些人,又一一将他们定罪,这便叫家将把他们押了起来,关进县衙的大牢中,不让外人接触。
当夜,果然有人出去报讯,这些人自然就是张宁没有抓到的漏网之鱼。他们被张宁派人偷偷守着四门的家将族人抓住,又等了两日,没人去劫大牢,也没人再出城去,张宁这才肯定应该没有更多内贼了,就算有内贼,出不得城去,也掀不起大浪来。
就在张宁张致清理完涿县内奸,安排涿县当地的府兵替换内贼镇守城门的第二天,北方要道把守的家将快马回来报讯。
此时已经是午夜,张宁张致得到消息立刻披衣起身,都来不及穿齐衣袍,立刻赶至厅内,去见张致的那个家将。
家将示警,道是北面出现了一支军队,数量约有两万,正朝涿县而来,约莫明日午时就会抵达城下。
“什么?北面来的?可看清了,是不是幽州败逃的定北军残兵?”张致感到一阵眩晕。
范阳破了吗?为何会有军队往南而来?
“并非大楚之兵。末将隐隐见到有不少胡人。”那家将乃是军中游击骑兵出身,目力极好,又善于隐匿身形,他所骑的骏马乃是凉州的宝马,速度比反贼的马匹快得多,是以疾奔而归,当夜就回了涿县。
张宁听到有两万左右,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涿县虽然比不得范阳,但城池的规模还在,若是两万兵将,倒还能守上一阵。只是不知道如今北面是什么局势,若是范阳城破,那这两万反贼就是先头来刺探的军队,以后怕是会有攻城的军队源源不绝的赶来。
张致久在行伍,担心的便是范阳城破后,究竟会有多少汉人遭殃。
反贼造反时兵丁只有七八万,还多是异族,可等他们攻下幽州,立刻就有了无数兵员。那些被俘虏被抓来打仗的青壮会被赶上前线,往往饿上数天,只有上阵杀人才会得到粮食。若是在前线不愿倒戈相向,就会有督军当场格杀,往往过的犹如牲畜一般。
这些人一旦杀红了眼,就会忘却家国,忘却廉耻,忘却自己的立场,只知杀戮,致死方休。而对正缺兵丁的反贼们来说,活下来的就能成为正规军,死掉的也就是炮灰而已。
“兄长,我们现在?”张致摩拳擦掌,恨不得大干一场。
这些反贼是觉得涿县已是囊中之物不成?
看他让他们有来无回!
“准备守城吧。”张宁性格比张致稳重的多,“立刻去通知全县,乡勇壮丁都要上城墙守城。再派一些人去周围的乡里挨家挨户报讯,让他们在明日午时之前务必退入城内,务必要快,家中累赘的东西就别带了。”
张宁从来没有打过仗,对于战事并无发言权。
身为凉州都尉的张致带着家人和家将们连夜出府,敲锣击鼓叫醒全县之人,要求他们准备起滚油、滚水,拆掉大户的石亭假山获取大石,又准备弓箭、武器、甲胄,全县动员起来,准备迎敌。
张宁回房拿出李茂给的信,想了想,一咬牙,开始给京中写信。
若是给李茂惹了麻烦,那也是对不住了。如今情况紧急,涿县是范阳之后的唯一关要,身后就是南下的居庸关,万万不能有失。
他提起笔,亲自写清了原委,但没有写家中族老里通外敌之事,只是说发现北方出现一支反贼部队,涿县并无驻军,但愿意拼死守城,请求京中和周边重镇支援。
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涿县破没破,涿县这些族老官吏都要“守城而亡”了。
至少死得其所,不会累及家人。
他们应该谢他。
张宁吩咐亲信将这封信和自己的名帖送去五十里外的一处驿站,细细说了如何和驿站里的驿丞接话,如何说清现在的局势,如何对上暗号等等。
那亲信知道事关重大,拿了东西立刻就走。张宁回屋换上麻衣素冠,带着家人出府,点了家中几个可信的后辈出去各县送信,顺便请求救援。
第二日,已经走到燕州中部的中军,突然在驿道上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驿官。
照理说,遇到中军出行,即使是驿官也要等候大军先过,但这个驿官身后插着彩旗,骑着最上等的骏马,一卷黄尘滚滚,瞬间就已经到了眼前。
那马上的驿官在马上一挥彩旗,大喝:“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正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驿官。
此地并无军站,队伍为首的小将一听来人的喝话就皱起了眉头,想要派兵拦截,就在不远处的李茂却眼尖的发现这驿官的彩旗外围镶有明黄,正是皇帝御用的那批驿官,连忙让中军让道,叫这个驿官先过。
这驿官也不傻,看到一支大楚军队出现在燕州境内,便知道应该是北上的中军,他的马速极快,骏马飞驰而至,但见人影一晃,跳将下马。
那驿官离着中军约有一丈远,对着军中吼道:
“范阳城破,涿县被围,敢问来的是袁将军可是镇北将军袁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