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人已经越来越疯狂,简直就如飞蛾扑火一般.他们每天都期盼着能出现天灾,能发生**,大楚能乱,世族会反,然后他们趁乱而入,一举成事.
可如今十年过去了,大楚越来越平稳,越来越太平,就连天灾都没有过几次.世族虽和王权不停倾轧,可还是维持着一种巧妙的平衡.
他内心已经隐隐觉得"天命"就是站在大楚这边的,大尹气数已尽.
可是他是"暗人"的首领,此事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若真要表达了出去,怕是下一刻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你的家人,到底在哪里?"李茂问他.
"我并不知道家人在哪儿,这十几年来,我每月会收到一次家中的信件.有一次,我在我弟弟信中,发现了盐粒."说到家人,鬼面终于开口,"我弟弟从小聪慧,信中有盐,绝非偶然."
"盐?"这下连陈轶都没有了办法.这盐,还分海盐,湖盐,井盐,矿盐,这和刺客们口中的毒药不一样,不是凭经验就能分辨出来自于哪里的.
"你们有所不知,我们在蜀地有一处盐场……我怀疑,我弟弟和母亲就在那里."鬼面一直在京畿附近埋伏,但是并不是对自己人的布局毫无所知.这么多年来,上面要维持兵将的操1练,人员的补给,各种活动的开销,一定是有收入的来源.
尹朝的遗臣里有不少了解各地的地理人文,有些私矿私盐当年虽被取缔,但如今要复国,自然是迅速被利用了起来.
"你们还贩私盐?"李茂突然想起了卢默脖子上的那枚铜钱,"你们是不是还私铸官钱?你们简直是胆大包天!"
"我们的皇帝又不是楚睿."鬼面抽动了一下脸颊,"什么私盐官钱,你们不都是从我们这里拿走的吗?"
"果真是你们!"
"我不知道什么私铸钱,你说是,就是吧."
"好了,这些都是旁枝末节.鬼面,你速速将蜀地那处盐场说来,我们也好谋划."陈轶怕李茂和鬼面争起来,连忙打岔话题,"你若想要救出家人,就必须和我们合作."
"合作之前,我先好心提醒你们一声.你们府里……不,厩许多人家都有我们的人,我们被你们抓了,自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我们没有立即身死,是个人都知道毒囊一定是被拆了,你们若想要骗过他们的眼睛来争取时间,最好是装作一直在严刑逼供,什么都没有逼出来的样子."
"若是有一具尸体出去,各地的盐场和其他产业就全部要撤离,你们什么都不会找到……"
"你们现在就是在和我的主子比谁的动作快.我可以把京畿各处的据点和蜀地的那处盐场告诉你们,可是你们还想要知道更多的,就得先让我看见我的家人."鬼面嗤笑着说,"你们若觉得用刑可以逼出东西,不妨试试看,到底是我死的容易,还是你们刑讯的容易."
李茂自认涵养极好,也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陈先生,这里麻烦你主持大局,我立刻入宫一趟……"
"宫内外也有我们的人.我们先被抓进了你们府里,随后你入宫面见圣上,你以为他们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鬼面继续嘲笑李茂.
他已经将性命豁了出去,又笃定李茂不会杀他,反倒随便了起来.他心中恨自己受制于人,如今只能嘴上舒坦舒坦.
李茂和陈轶自是知道他这种心理,现在他们还要用他,也不愿再激化矛盾,索性当没听见他挑衅的语言.
"要不然,让老太君进宫?"
"我娘每次进宫,都是我们府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此事事关重大,我怕我娘吓出个好歹来.年前她已经中风晕厥过一次了."李茂一口否决了陈轶的提议.
李茂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在宫中伴读的李锐.
"是了,锐儿今日休假回家,今夜宫门关闭之前就要返回宫中.我手书一封,让锐儿想办法交予皇上."
李锐每五天都要回家一次,这岂不是最不显眼的送信方式?
李茂出去一趟,叫家将去擎苍院传话,让李锐在门厅等一会儿,他准备了东西要交给他,又叫刑房的下人拿来写了起来.
无论是前朝余孽,盐场私盐之事,京中附近各处据点,还有各家的探子,这些都是事关国家社稷的大事,而且并非李茂一人一府.[,!]之力可以解决.
据鬼面所说,京中各处暗点不下十处,京畿地区也有不少.这些地方都需控制起来,在盐场被剿灭,鬼面的家人被救回来之前,一点消息不能走漏,一点异样都不能让人察觉.
李茂没有人,也没有这个实力去做这件事.
恐怕连圣上,都会觉得棘手吧.
李茂埋头挥毫,突然抬起头来,问了鬼面一声.
"你姓马,叫什么?"
"……"鬼面神色复杂的看了李茂一眼,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了.
"我叫马兴,兴邦立国的兴."
李茂点了点头,继续在信中落笔写下"鬼面,真名马兴,系荡寇将军马骅之孙……"
他这封信写的极长,因为要从有下人爬床,然后发现红娘子开始写起,他没有写红娘子说出大嫂不对的那些部分,只是用春秋笔法将红娘子写成了尹朝余孽,是在他府中埋伏多年的探子,因为这次的事情被发现后他放长线钓大鱼,顺藤摸瓜抓到鬼面云云.
陈轶在一旁不停替他润色,李茂和陈轶两人再三检查,觉得说的非常清楚,且没有缺漏不妥的地方,李茂这才将信的末尾盖上随身携带的印信,又用火漆封好信头,塞入怀里.
李茂离开刑房,匆匆赶往锦绣院,先找儿子,发现儿子不在.
"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