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做着一些拿不起,放不下的事吧。
深夜,成小南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很想在脑海里翻寻出任何有关方以北的东西,哪怕一句问好,一个专注目光。
可是没有,连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目光也没有,他甚至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吧。成小南想起傍晚时分,方以北看向苏禾,细柔的眼神,久别重逢般的问候,全都和自己无关。
她拿起枕头下的那张车票,那张存留过方以北指尖温度的车票。用力地闭眼,把纷乱的思绪关进黑暗里,那个梦,再次延续。
成小南扑通一声坠入暗蓝色的深海,这次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心脏停息的震痛,以及海水冲击口鼻灌进身体的窒息感,下沉,飞速的下沉,头顶窜起空洞的气泡,把仅剩的希冀包裹,带往海面。
她也是真切的意识到,那只手不会再出现了。一直沉入海底,那只手果然没有伸过来,她什么也没有抓住,海面的暗黄色阳光,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冷……
“哈切——”天光透亮,被子里的成小南浑身冒着冷汗,打了一个喷嚏。
田秋绑完头发,放下梳子轻轻揭开蒙在成小南头上的被子,关切地问:“小南,你没事吧,感冒了吗?”
成小南转过头来幽幽地吐气,乏力抬起眼皮,脸色苍白。田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触碰到滚烫的温度,惊呼:“怎么这么烫,你发高烧了!”
苏禾也放下手中的书,围过来捂住她冰冷的手:“生病了吗,走我们送你去看医生……”
“没事儿……我吃点药就好了……”成小南掀开被子,硬撑着坐了起来,抹一抹眉间的汗滴,有气无力地说。
窗外,乌云封住了阳光,雨丝摇曳,雾气沉沉,灰蒙蒙的一片。积攒了多日的晴朗终归是消耗殆尽了,所有的天空阴郁起来,都是一个能让人压抑到极致的样子。
成小南昏昏沉沉地走在路上,喉管深处药丸的苦涩还在蔓延,胃里一阵阵的翻滚,涌上来腥臭的异物感。
她左右环视,细雨中每个人都行走匆忙,神色灰暗。
好像自己走到哪儿,坏天气就跟到哪儿,逃也逃不掉。
身旁的田秋和苏禾的关心照顾,像一股暖流顺着血液延伸到心底。她勉强地笑,声音细微:“谢谢你们……”
“谢什么呀,我们应该的。”
早晨七点半,窗外的雨下得稀里哗啦。
丁半木花了两分零十秒刷了牙,一分钟洗脸,三分半钟穿好了衣服裤子和鞋,抱着手站在寝室正中央,看着手腕上表的秒针走过十格,开始发出起床号一般的怪叫。
方以北第一个被叫醒,揉揉眼睛一看,只有三十分钟了!
杜笛和齐立生紧接着被吵醒,甩甩头一瞥,还好有三十分钟。
付尘和常卫东最后才被摇醒,摆摆手一瞟,还有三十分钟呢……
几人睁开眼时,被丁半木吹冲锋号一样的奇异姿势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丁半木则摆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傲娇地道:“根据物理学研究成果表示,睡懒觉是对时间极大的懈怠,二十三分钟以后就要上课了你们居然还在睡……”
“啥?物理?”
“你不是心理学家吗?”
“根据物理学研究成果表示,那是昨天,今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我是物理学家丁半木。”
“心理学家爱断句,物理学家不断句?”
常卫东拿开捂住耳朵的枕头,一声怒吼:“丁半木,你丫的是时间守护神啊!你怎么不叫丁守时?”
“根据物理学研究成果表示,我以前就是叫做丁守时。”丁半木神色严肃,一本正经地回答。
“守时?谁给你取的名字,哈哈哈哈……”常卫东噗地一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根据物理学……”
齐立生忍无可忍,继续肩负起他的重大使命:“停,跳过。”
丁半木难得动情:“我爷爷……”
正式开课第一天,学校专门安排了教授为新生讲解专业概论,让他们知道,自己要花四年的时间去纠缠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财务管理,简单来说,就是管钱的。但是怎么管呢,和你妈一样用小本本一笔一笔记账?那样的话,你就不用来学校了,直接去找你妈……我们要培养的,是具备管理、经济、法律和理财、金融等方面的知识和能力,能在工商、金融企业……”
仅仅两分钟,教授就成功催眠了大半的学生,反应效果好,持续时间长,波动范围大。
方以北听着那一个又一个枯燥晦涩的术语,内心滋生出一种莫名的空泛感。经济金融,繁琐数字,账面价值,自己真的要和这些打一辈子的交道,以后并以此为生吗?
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要怎么做?一问三不知,越问心里越没底。
左前方,苏禾的身影挺直得一丝不苟,听得那么投入……
常卫东百无聊赖,拉着前排的同班男生唠嗑:“小兄弟,你知道咱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始军训吗?”
那个男生头也不回,生硬地回答:“不知道,自己去看通知书,上面有。”
“哎呀,你给我说说呗。”常卫东斜靠在桌子上,不停抖动翘着的二郎腿。
别人不吃这一套,不耐烦地扭头瞪了他一眼,猛地起身,举起了右手:“老师,这位同学上课没有认真听课,还扰乱课堂秩序,坐姿不端正,影响到我了……”
常卫东混迹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