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学院的作息表非常正常,早八点到下午六点,十二点到两点休息。之后的时间虽然说也提供蜡烛光明,但在十点左右,学校的灯火也会几乎完全灭掉。
除了院长室。
这一点灯火,已经成为了威尔斯城人心目中的地标,无论是谁,在看到那样的地标之时,都会心生敬畏。
塔罗也是这样。
在放学的钟声响起时,塔罗却并没有准备回去,而是继续看着书。
这是绝大多数人都在做的。
塔罗不知道什么叫知识改变命运,想来其他人也不知道,但他们心里面,一定有一个纯洁且质朴的想法。
多学,总是没有坏处的。
一如蒋正前世华夏的七八十年代,那时候,读书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特别是在乡下,一个想要读书的人,差不多就要一家人去供,变相相当于家里多了一个吃饭的人,少了一个能干活挣钱的人。
一个人挣的钱,甚至还不能糊口,更遑论其他?
若不是学校有规定,只要没有不及格的人,都能从学校中领取到所谓的助学金,或许这样的学校,最后都会沦为贵族才能进入的学校。
很多人想当然地认为,寒门难出贵子,主要是因为封建地主阶级的压迫,这其实并不对,甚至于很多封建贵族,其实都更希望能资助一位寒门子弟。
锦上添花,毕竟是比不过雪中送炭。
但是,很多时候压迫寒门的,就是寒门自己。
蒋正是一个很抠门的人,甚至在系统里买一本书,都要磨磨蹭蹭许久。可在给学校捐款,设立助学金,帮助学生们解决生活问题上,蒋正做的毫不犹豫。
学校的照明设备,是他出了重金,找数位能工巧匠帮忙设计的;
学校的基建,是他出资建造的;
学校的书籍,纸张,也基本上是他从帝国那边购买的。
这样的行为,虽然让很多贵族嘲笑,甚至在帝国那边,蒋正还有一个‘傻子校长’的称号,但蒋正做这些事,是没有一点犹豫的。
这种事,他知道,别人也知道。
塔罗不知道这位校长能坚持这样的事多久,所以,他会用尽全力,早日学成。
至于为学校做贡献,他还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目前最大的理想,就是能成为学校的厨工,每天都能吃到肉。
很朴素的想法。
“塔罗,你怎么还在看啊?”
一个好似铁塔一样的人,从塔罗身前经过,拿起他的书随意翻看了一眼:“是文法书?这东西有什么用?”
说话的还是友人,他身体强壮,是个铁匠之子,本来在这些贫民环绕的学员之中,该是鹤立鸡群的人,却不知为何,偏偏与塔罗玩得好。
对了,他叫卡苏,意为坚硬的铁块。
“你不看吗?”
“我嘛,拿个及格就好啦!”卡苏哈哈笑着,粗壮的手臂抚着自己好似倒刺一样根根竖起的头发:“我爸说,只要我能学到些文化,就可以了。”
“可是,学的多一些不是更好吗?”
“学得再多不也还是铁匠的儿子嘛,以后都要打铁的,懂那么多什么用也没有。”
塔罗陷入了沉默。
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一个底层贫民出身的孩子,懂那么多文法之类的有什么用呢?
《政治学》是硬标准,没了就没鸡蛋吃;《数学》是能让自己以后懂得算数,哪怕去商队里面也能某一个好差事。可文法,有什么用呢?
用来和底层贫民对话吗?他们只会用粗鄙的俚语来嘲讽自己。
和贵族骑士们说话吗?自己甚至都见不到他们。
那么文法书有什么用呢?
文法本身,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至少在实际上来说,是没有用的。
它不能让人吃饱饭,不能为工业(手工业也算)添砖加瓦,甚至不能为一个人添置一件衣裳。
但是,文法的作用,就像是头发。一个人没有头发,自然也能很好地活下去,但有了头发,会更好看。
塔罗并不理解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但隐约间他觉得,文法,或许是一架梯子,有了本事的人,可以通过这架梯子,走上更高的平台。
或许如此。
“我觉得,很有意思。”
无法对卡苏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塔罗感到非常无奈,张口好一阵,才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似乎并无用处的话来。
“你还真是有校长先生的幽默感呢”
卡苏摊了摊手,道:“萨莉女士说过,校长先生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幽默感,但我觉得,你也不差。”
塔罗想了想,觉得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便又将目光投回了书内。
卡苏见状,只好耸耸肩,离开了。
蒋正办公室。
“第二年级的课本准备好了吗?”
蒋正从案几后面抬起头,看对面兢兢业业工作的萨莉,感觉自己在浪费纳税人的税金——等等,谁是纳税人?
“第二学年的课本准备好了不过校长,您真的准备用这样的教材吗?”
萨莉是一个很干练的女子,年龄只有十七岁,却已经展现出了不凡的风采。不过现在,她感觉很头痛。
“第一年级用政治经济学,第二年级当然就要教政治学原理啦。”有着一个世界作为背景的蒋正全然不虚,拍了拍手上的书:“让那帮大小熊孩子们学点有用的东西,难道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萨莉叹了口气,“可是这些东西恕我直言,实在是太过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