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侯府地处长安东城附近,这一片多是长安达官显贵的住所,不消这些宅子的主人家们如何人丁兴旺,单单那些伺候的奴仆婢女加起来,就已经足以撑起一处地界的繁华。
因而东城门附近也是长安不多的热闹所在,在锦衣侯府这条街的尽头,有一颗百年多的老树,树粗壮矮小,斑驳不堪像是被斧子凿过、烈火烧过似的,年纪长的老人都知道,这都是当年朝廷北伐时往城里用投石机扔爆火弹,弄成这幅模样的,原以为这棵树就此死去,没想到新朝鼎力,枯木逢春,当年被长安知府当成吉兆写进新年贺表呈给应天,皇帝亲笔提了一幅字,字收藏在布政使司衙门里,刻了一幅匾挂着树上,在东城门这边热闹繁华屡次动工扩建翻修,唯独这棵树得以免于砍伐,依旧存在着。
在这颗数边不远有一片棚子,这儿住着当官的多,因此来求人办事的也多,迎来送往常在这一片歇歇脚,夏天卖茶、冬天卖粥,看上去不起眼,可往往是一个小小的摊主,背后都能牵扯出不小的背景关系,否则也不能在这儿专门做这生意了。
往日在棚子里,来这儿坐坐的都是小官,有时也有不少簇拥着仆役的富商,可今天却有些奇怪,一些看上去粗布麻衣的清苦人,偏偏舍得这昂贵的价,在此处坐了一整天。
这些人里,多是孔武有力的汉子,长胡子的居多,但偏偏是以那个无须的青年为主,打锦衣侯府里走出一支车队,那青年一扬眉,远处街角便有两个人打翻了挑子,一人框子里的豆子稀里哗啦撒了一街,一人笼子里的鸡鸭满天扑腾翅膀,立时便把有序的街面搅了个糟。
那青年立刻起身离开,随从跟着,过了河堤,一直到了城墙根,很快那两个搅浑了街道的人便一先一后来了,两人对视一眼,措辞道:“小义哥,抓了个舌头问清楚了,仙儿小姐真被那公子哥儿拘在了身边,锦衣侯府的狗腿子人多厉害,咱们实力不够哇。”
几人全都看着他,此一行人来长安,都是背着大当家私自行动的,只因为这青年在他们中有威望,发一声号召,便提着刀、牵着马来了关中官军大本营。
青年摩挲着无须的下颚,沉吟道:“那些人我倒是不怕,咱们是来救人的,不是和官军血拼,不过人好救,但这长安城就像个笼子,一旦出了事,四门关上,我们全得成瓮中之鳖。得想个法子,把人引出来。”
这时,有一名手下眼睛一转,提道:“小义哥说的是,正巧我听说那公子哥好热闹,在家总闲不住,不妨咱们造个阵仗,勾勾他。”
长安校场在北城边,把校场修在北边的理由也很简单,整个国朝最大的威胁便是来自北方,即便鞑子被赶出中原,势力已经衰弱到了四分五裂的部落局面,虽然鞑子们如今走了背字,可他们曾经不止一次打垮甚至毁灭过中原,国朝自然不敢懈怠,整个国家最精锐的陆上力量始终在北疆。
霍摇山人还没到校场,便有一场热闹传来,有许许多多看热闹的百姓形成一股不小的人潮,往城外方向涌去,有侍卫问了人,才知道在城外有一场射箭擂台,不知是哪个有钱闲得疼的人,立下了幡子,手书:箭中风筝者赏金五十两。
五十两,兴许在江南还不算什么,那儿的擂台赏金起价便是一百两官银起步,但在长安城,五十两银子已经足以形成轰动了,那可值十亩上好水浇地了。
霍摇山自然便去看了,侍卫们也不阻拦,毕竟擂场就摆在长安城外墙根下。一行人到了目的地,浩浩荡荡的惹人注目,举办这场擂场的擂主是个孔武有力的中年人,自称是镖师,正兼着副业,替一位河西大富商招募一位贴身武师。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举办射箭比赛招募武师,但世上奇怪的人多得是。
眼下风高秋起,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此刻天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风筝,密密麻麻的像是有三四十只,擂台的规则也很简单,比赛的人拿着弓箭对准天上的风筝,那擂台上有一个盒子,擂主随机在盒子里抽出写着风筝形状颜色的纸,当着全场见证的面大声喊出,拿着弓箭的人必须在十五个呼吸内从数十只风筝干扰中将其找出并射下。
霍摇山不太懂射箭的事情,问身边侍卫的看法,他们中虽然没有百步穿杨的高手,但五十步以内穿杨还是可以的。
侍卫们推举了他们中箭法最好的一个,可他也面露为难之色,摇头道:“太难了,如果只有一只风筝,我全力以赴,在十五个呼吸之nèi_shè下,勉强有个五六成的把握,还得看运气好坏,可这儿有好几十个风筝,一般人别说射下,十五个呼吸内从那么多风筝中找到对应式样的风筝,就是个难题。”
此人说的自然不错。风筝很高,又在天空中动来动去,看上去好像只移动了一点点,但射出的箭到了跟前,那一点点的移动也会因为风筝太远而无限放大,霍摇山数算不错,略略一想,便明白其中的难处。
围观的人群里面看出其中难处的不少,毕竟关中男儿弓马好的不在少数,人群里面也有不少来长安卖猎物的猎人,好在上场挑战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输了也没什么,很快便有人上前试试,但又摆下阵来。
有许多人失败,有一个最最叫人扼腕的,明明射中了的,那擂主喊的是红色的蝴蝶风筝,可他偏偏射下绿色的蝴蝶风筝,众人为他叹息,可他还糊里糊涂的,甚至与擂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