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侯府,月明星稀,霍摇山从床上翻身而起,小心踩着步子,端着烛台踱步而出,耳房里守夜的丫鬟睡得熟,没被他给吵醒。
此处是霍摇山的新居,他年龄渐长,桂玉真便是再如何宠溺舍不得,也不可能把他捆着身边一辈子。在给他挑服侍丫鬟时,桂玉真还特地舍了年少俏美的小丫鬟,着眼青睐那些年龄大些的、做人做事厚重的。
依着霍摇山从桂玉真陪嫁来的几个丫头那儿听来的观点,自是他那个不曾谋面的舅舅桂冲冠,少年时太过fēng_liú无度,给妹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故而她才对霍摇山看顾得如此之紧。
不过霍摇山也不是急色的人,他可不是那些浪荡无知的公子哥儿,很清楚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可不敢早早便为了一些小野花儿耗损元气,他可是盯着未来那一大片百花园的。
昨日下午回房间后,日头还没落到山后头,霍摇山便早早睡了,因此得以起了个大早,不累,依旧神采奕奕。
锦衣侯府森严凛然,即便是夜半时分,在府里四处走动,也无须担忧安全。更何况现在是凌晨,天虽未亮,但朦胧的月光下,大致是看得清楚的。
霍摇山索性把烛台搁在屋内桌案上,小心穿过花廊,走小路,过假山,绕过曲径通幽的花园,径直往后院去了。
后院马厩里,那些在战场上久经考验的老马格外敏锐,听得霍摇山的脚步声远远而来,便唏律律叫了起来。
“吁——吁——”霍摇山轻唤了几声,那几匹马极通人性,霍百炼爱带着妻儿出城打猎,那些老马虽不能骑,但也常被带着出去散散心,桂玉真总是牵着霍摇山喂它们萝卜吃,因而听得出霍摇山的声音。
老马很快安静了下来,只是一对马眼困惑地目送霍摇山离去,不明白这天黑的时辰里,小主人不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
霍摇山来做什么,自然是想了一套法子,打算拿来好好驯一驯那匹波斯小母马了。只有驯服了李仙儿,那波斯种再是如何犟脾气,也得乖乖就范。
是的,霍摇山可不懂驯马,他虽然曾被霍百炼抱着坐在高头大马上小跑过一阵,但依然是个不懂马的。说到底,这也是一门手艺。对那匹波斯种,连老马这老行伍都要皱眉,霍摇山自问是不敢沾的,他可还记得差一点就被那马儿撞倒。
霍摇山有自知之明,他不懂马。可,他懂人。
人是世上最复杂的了,但偏偏霍摇山对人更有研究,如果是那些已经摸爬滚打、三观稳固的壮年人,他自问还得琢磨琢磨,但对评得上年幼无知四字的李仙儿,他却称得上十拿九稳了。
所以,他连揣摩拿捏对手的心思都省了,直接把以前实施过的几个成功案例揉一揉,便能拿出一份策划来。
自顾自得往小木屋走去的霍摇山,始终没回身瞧一眼,不然某个被马叫声闹醒的老汉儿,也不能那么轻松便悄声跟了上来。
小木屋里头,已经安置了几张床,其他几张在门口一侧列成一排,一个丫鬟并几个婆子各自裹在被子里安睡,唯独那在角落里的一张床上蜷缩着一个女孩,两只手还被粗绳捆住,绳子另一端扎紧在木桩子上。
霍摇山屈起手指,咚咚咚磕在门上,那蜷缩的少女立时便像受惊的小兔猛地向后窜,待看清了门框里笼罩在月光里的少年时,一双惊惶的眼睛转瞬燃起了斗志,只可惜绳子牢牢攥紧了她,没能冲上前狠狠咬一口。
那个丫鬟和几个婆子不是被霍摇山叩门声叫醒的,她们被老马找来伺候的这波斯少女实在太泼蛮了,沐浴、换衣、进食,这几样往常最简单的活,到了这儿仿佛成了天大的难题,为了完成老马交代的任务,这几个也是累得够呛。
太累,所以睡得格外沉,霍摇山磕几下门,她们依旧睡觉,但李仙儿龇牙咧嘴的喝骂,却是帮霍摇山解决了这个尴尬的难题,几个人终于醒了。
“去倒盆清水,拿块干净的毛巾,厨房里有我吩咐热着的人参燕窝粥,去个人端来。”
几个婆子去了,那唯一留下的丫鬟则搬来椅子,找来茶杯与茶壶,丫鬟拿着茶壶很局促不安,歉道:“公子稍待,茶凉了,我再去沏一壶新的。”
“我不渴,你不用去。”霍摇山仔细打量了这丫鬟几眼,相貌普通,快二十出头,估摸着在府里是个不起眼的,难怪他不认得。
“你叫什么名字,原先是做什么的?”
“回公子,我叫春红,卖进府里时管家爷爷给起的,我是负责在库房里照看香料的,换季时,老爷夫人公子的被子要拿香熏一熏,也是我负责的。”
霍摇山点点头,“现在刚换过季,你的活儿也干完了,没什么事,所以老马找人的时候,你就被叫来了,对吧?”
春红答道:“是的,原本还有几个小丫鬟的,只是这姑娘太凶,那几个丫鬟哪见过这个,都给吓哭吓傻了,只能打发她们走。”
“有这事?那你记一下,回头让管家给那些小丫鬟多补一次月钱,你们没被吓跑的,多给两个月的。”
春红一喜,千恩万谢起来,心下里更是暗赞自己的识相。春红虽然在府里不起眼,霍摇山这个主人更是连面都不曾见过,但她在库房那个油水多的地方管着香料一档子事,不大不小也是个做主的人。
起初被老马差遣来伺候人,春红也是不情愿的,若是被叫来照顾小公子,那自然是天大的美事,春红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