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又至冬季,寒风凛冽间,带来的不只是寒冷,还有不安和恐惧,这半年来,给人越来越不安稳的感觉。
许府的灯在熄灭之后又重新被点亮了。首先只是前院,很快后院的灯也都亮了。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便能知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虽然已经是夜半时分,但是客厅里嘈嘈杂杂地站了许多人,陈氏明显是已经入睡急急忙忙地又起来了,没办法,当家的男人不在,她就得顾好这个家。
许励行这半年都在元州,期间只回来了两次,且次次都显得疲惫不堪。许柔柔在秋季时便生下了一个女儿,让许家众人顿时失去了喜悦的心情,月香虽然依旧神志不清,却在得知许柔柔生下女儿的当日跑了出来大笑着骂了好一通。自那以后,三皇子对许柔柔也更加冷淡了,时常出门不在许府,让陈氏更是心烦不已。
来的是许家护卫军里的人,连赶了两日才将许励行的急信送到。
陈氏脑子只有那句“元州发生战事”,便顾不得多想,急急地看了信,得知许励行并未受什么伤,合掌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才注意到许励行说的另一件事以及附带的另一封信,许励行在信上说要他们立马交给苏家夫人余氏。
是余氏,而不是苏锦重。
数日前,大将军陈源被调回长安,不知巧合还是为何,大将军刚离开元州城,元州边界便发生战乱,蛮子集结了大量人马攻进石头城,这次战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许多,甚至差些破了石头城的防线,太子等人虽然没有上前线蛮子对战,但是由于战争迅猛而残酷,虽然最后控制了战况,将蛮子都赶出了石县,但也损失惨重。蛮子甚至一度攻进城内混战,县令余琥为保护太子更是身受重伤,命在旦夕!
“怎么会,兄长怎么会……”余氏看到信,已是泣不成声,顾不得身上的袄子跌落在地上,只是靠在椅子上哭。那是她唯一的兄长啊,想他们余家,世代功勋,这一代虽然人丁单薄,只余下他们兄妹俩,但是兄长自小文武双全,也为家族争了无数荣耀,只因被人诬陷弹劾,才沦落到一个边界小县任县令,如今更是,更是……余氏想到这里,突地站起了身,说道:“我要去看望兄长,如是信中所说属实,我也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夫人,夫人,您冷静点!”秦妈妈见余氏身形都不稳了,连忙扶着她坐下,说道:“这是太子殿下亲自写的信,怎么会不是真的,您不信也得信啊!这元州路途遥远,您身子又不好,如何能急着赶路!”
“可是,那是我唯一的哥哥啊!”余氏又急得哭了起来,“他膝下无子,就只有一个女儿,和慕儿差不多年纪,他要是去了,让四娘那个孩子可怎么活!不行,我就算是爬也要拖着我这不争气的身子爬过去看看他,去看看他的孩子,去照顾他的孩子!”
“您知道表小姐不好过,怎么就不想想少爷呢!”秦妈妈拉住余氏的手大声说道:“容奴婢说句难听的话,您要是糟践了自己的身子,少爷就和表小姐一样了,您就听奴婢一句劝,照顾好自己,好歹也能护着少爷,就算是表小姐,您也还能将她接过来,总比她在外头无亲无故的好!”
正说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余氏的院子里一时热闹起来,萧语和苏慕白在前,苏锦重也跟着进来了。苏慕白也没让苏锦重先行,看了一眼他身后跟过来的随从,冷冷地说道:“母亲屋子小,容不下那么多闲杂人等!”
苏锦重面色不悦,但还是吩咐随从在院子里等着,便率先进了余氏的屋子。
苏慕白和萧语也赶紧跟了进去。
余氏还在哭着,见苏慕白进来,又忍不住哭了一场。
“母亲,我去吧,我去看看舅父。”苏慕白说道。
余氏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可是你……我不能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是我去,我去将四娘接过来。”
“你们谁都不用去,我派些人去将那孩子接过来就是了,你们娘俩这个样子,去添什么乱!”苏锦重说道,将头微微抬高,好显示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地位。
“下去准备一下,天一亮就出发!”苏慕白对下人吩咐道,又对余氏说道:“母亲不用担心,元州到这里也不算太远。您今晚没休息,早晨儿子就不来向你告别了!”
余氏紧紧握着苏慕白的手,没有说话。
“哼!随你们的便,如今府中没有人手,最多只能带五个人去!”苏锦重说道。“本来就是两三个小厮跑一趟的事,非要弄得这么劳师动众,就是去了又不能让人活过来……”
“老爷,我们不用……”苏慕白身后的小厮说道,却被苏慕白打断了话头,对苏锦重说道:“好,五个就五个!”
苏锦重以为苏慕白是小孩子赌气,没好气地拂袖走出门去。
“少爷,为什么要带老爷给的人,这样多不方便!”回房后,小厮小声地对苏慕白说道,“我们自己的人不是更好,还说缺人手,那边的少爷回来的时候光半路去接的人就一队了,五个,哼,我们一个都顶他们十个,要来做什么!”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那么明目张胆的好。”苏慕白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一封信笺,将信笺装好交给小厮。因为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出发了,所以也就没有再睡下了。
“是小的自作聪明了。”小厮低头说道,匆匆拿着信笺跑出去了。
小厮刚刚出去,苏慕白桌前的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