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司喝完药酒之后不久便昏倒了,郎小西十分紧张地给他又是扇风又是擦汗,只后悔自己没去喝那杯毒酒,好让她安稳躺着,由他照料。自己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忙活,他却迟迟不醒,心里慌张也没有主意,当真是抓耳挠腮,上窜下跳。
黑羽的兵士自那女子发话之后便开始撤行。她打听清楚,软塌里卧着一位顶顶显贵的人物,便是黑羽一族的尊主镰若。只是他一直病怏怏的躺着,并不见人。
白子司因为昏迷,也有一顶软轿抬着,并没有什么人特意看管他们,饭菜也照常送来,只是限制了自己与周围人的联系。白子司一直不醒,她几次三番想去问那个做主的繁缕,始终不被允许。
医士来看自己的时候,她也求着给他瞧瞧,却一直没有人回答他到底怎么样了。郎小西有时很害怕,他那样子了无声息地躺着,她好几次都觉得他是不是死了,用手去试他的鼻息,却发现气息很稳。她以为他像澹台扶御一样装睡,可是不管她怎么喊,他始终没有反应。
她怕他连日里不吃不喝会饿死,便一直断断续续地给他灌些汤水,但他喝不进去,米汤总是顺着他单薄的唇落到他脖颈,沾湿衣衫。
他一直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肌肤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身体却出奇的暖和。他高高的鼻梁宛若俊秀的山脊,紧闭着的双眼,更显出睫毛的浓密。他的唇鲜红欲滴,好似沾了口脂,比她都要生气勃勃,恍惚之间,那唇上仿若浮现他惯有的微笑,若有若无,似是而非。
郎小西以为他醒了,笑容还未绽开,即知是自己眼花。
仿佛中了魔障,她将轻探鼻息的手指下移到他唇边,轻轻一点,温软得不可言说。
她记起他先前给她解咒时,明明他手指柔暖和煦,却给她冰凉激骨的触感,一如夏日烈焰之下,脱了鞋袜,刚刚没入清潭之中,从脚一直凉到头顶,周身通泰般舒畅,而自己指尖冰凉,怕是如寒日贴面的冰霜,心下慌张,反而担心他一时醒了过来,陷入无从辩解的尴尬。所幸他仍旧昏沉,连眼皮也未闪一下,睡死过去的模样。
就这样已经三日,他一动不动,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他又能支撑多久?
她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终于在停滞于朝阳府歇息整备的时候,她捉住那个叫然荣的男子不放,要求见他们尊上。
那个唤作黑帝的男子,彼时正在沐浴更衣。他垂下的发乌得如漆黑夜幕,松松垮垮地披挂着玄青宽袍,脸上仍旧蒙着白布,唇色红得病态,几乎带有血腥气,样子说不出的阴郁邪魅。他的气息不加收敛,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危险而又致命,郎小西想,他幸而蒙着双目,不然真不知如何敢与他对视。
郎小西瞥过头,移开视线,忽而惊得大叫,只见那浴汤池中赫然飘着一个□□少年,已然死去多时,他的肩上冒着血泡,浓烈的血气染了一池的腥味,她才知道先前她闻到的气味不是幻觉。
“吓到你了吗?”镰若抱歉似的笑笑,吩咐着撤了案上的熏香,撇开这血腥之地,转身回到房内的软塌上卧着。
刚躺下,便立刻有三四个少年贴了上去,又是摩擦又是□□。
郎小西脸刷地红了。
雪域之内的风气,虽然开化,买笑追欢、狎妓蓄童也是惯常之事,只不过这狎昵男风也不多见,更是登不了台面,如今在此公然玩戏,郎小西便有些难以接受。
镰若招一招手,周围侍从便递上翠玉长势,郎小西自然知道这是做何用处,当下又羞又惧。
他毫不避讳,拿过玉势便随手推入早已弓腰准备的少年体内。
郎小西实在看不下去,转头便要离去,身后传来那人的轻笑声。
“我以为你是来求我的呢。”
郎小西即刻转身,也不顾这场面淫靡,凑近了他,急急问道:“你能救他么?”
“我连自己都顾不了,哪里还有本事救他。”那阴鸷男子起了身,转到她面前,细细‘打量’她。
郎小西被看得毛骨悚然,手心里直直冒出汗来。
“你很喜欢他?”他说得漫不经心,白布下的双眼却似乎一直在‘盯着’,等她回答。
他们之间的感觉很微妙,事实上她对他连好感都谈不上,若要说成喜欢,纯粹是无稽之谈。郎小西颇为不安,不解地摇头辩道:“我没有喜欢他,只是不能看着他死。”
“既然不喜欢,他死不死的与你何干?”他咄咄逼人,“你这是口是心非,当真觉得有意思?”
“不是的,我不喜欢他,也谈不上讨厌他。”
“喜爱就是喜爱,厌恶就是厌恶,没有夹在中间的说法。”他嬉笑着说道:“李玉浮怎会对你这样的女人上心呢。”
他伸过手来,扣住她的头,自言自语道:“那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多么的没心没肺。”
郎小西只觉得自己脑子一下子炸裂了开来,之前所受的咒术也未曾有这般痛苦。
霎时间万千个影像急闪而过,无数个人影迅速变动,她刚看清楚一个场景,又幻出另外的来。她觉得脑子被割成了千条万块,从前的往事一下子涌了进来,她能捉住一个,两个,却来不及它成百上千的变幻。刚刚在面前的情景,一刻也未作停留,一瞬却已是另一副景象。
如此混乱,她想要尖叫,却又发不出声音,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重叠在一起的画面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