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季,地处偏南的盛宁已是连续闷热了几日,这些日子也不知怎的,天上的雨水也少,毒辣的烈日晒得佟府的青石板地面看起来干涸的不像话,像是要裂开一般。
院子里蝉鸣声不断,叫的人心聒噪,佟念琬着一袭浅绿色的轻纱荷叶罗裙,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静静地坐在楠木制的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祛火的荷花茶,听耳边的人在发火。
林氏的话喋喋不休着:“老爷,你倒是评评理,徐禹可是徐家大公子,徐家在盛宁也算是个地方官,徐禹又品行出众,多好的一门亲事。妾身也是喜欢霏儿,费了好大的功夫拉上这门亲事让他们见一面。现在可倒好,徐禹瞧上了大姑娘,这传出去成什么?说的好听是大姑娘招人喜欢,说的不好听,哼,指不定说大姑娘勾引的徐禹……“
恰在此时,一旁安安静静的女子终于有了些动容,一张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含着些忐忑,看向坐在主座旁边的美貌妇人,用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小声打断了她的话:
“二娘,念琬没有,没有……”
许是那个词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不堪了,她踟蹰了许久,也没有说出口,不过那如水洗过般的澄澈的、带着些委屈的水眸,却在无言地反驳着林氏刚刚的话。
被那双眸子一盯,林氏一瞬间也觉得,自己拿这样的词来形容她,仿佛是侮辱一般。
不过只一瞬,当她看到在座的自己的儿子和丈夫皆带着怜惜的神色,望着那个一脸委屈的女子时,刚刚的心软一扫而空。
她哪里是什么委屈,分明就是下凡的狐狸精!
一股心火倏地燃了起来。
这个死丫头,平时勾搭外面的那些男人眼睛整日盯着佟府还不够,在家里也不肯消停儿?
“老爷,这件事你一定得好好查清楚,不然霏儿的脸往哪搁?”
佟霏在旁边一下被点了名,倏地坐直了原本吊儿郎当看戏的身子,
“大伯,其实霏儿也没中意那位徐公子……“
“那也不能让这事就这样算了,大姑娘也定是不乐意的,好好的婚事到最后败了大姑娘的名声,外头指不定怎么议论呢。”
林氏急忙打断了她的话,指着佟念琬说道。
佟霏撇撇嘴,知道这位大伯母是针对念琬,自己说什么也没用,还得看主座上那人。
林氏染了嫣红色豆蔻指甲的手几乎怼在了佟念琬的脸上,但她不闪不避,依旧拿一副涓然欲泣的水眸瞧着她。
那泪珠欲落不落,终于让主座上的人叹了口气。
佟承庭捏了捏眉心,有些严厉地道:“好了茵娘,念琬想必也不是故意的。还是徐禹那个小子不可靠,年轻气盛,赶紧让人回了这门亲事的好。”
林氏一下子在几个小辈面前吃了瘪,不免有些挂不住脸上的面子。又看着那边惹起这些事的丫头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样子,更是生气。但她气归气,也知道分寸,便抬眸不满地瞧了佟承庭一眼。
林氏长得美艳,只是素来说话做事都柔顺,即便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往那儿一站,也每每让佟承庭觉得娇柔可人。
因此此时也不是有意训斥她,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此刻看她委屈不满的神色,一时又是心软起来。
刚想说些什么补救一番,就见平时柔柔弱弱的大女儿缓缓起身。
浅绿色的罗裙褶皱散开,只往那儿一站就袅袅婷婷,纤细的身段和较好的容貌,让她在这个年纪已是盛宁里人人津津乐道的美人。
佟承庭微微蹙起眉来,倒也不怪那徐禹年轻气盛,自己的女儿有姿色如何他自是清楚,这般容貌,哪有见过不心猿意马的年轻人。
心里这样想着,他便更觉得确实委屈了妻子,这事说到底也和她没关系,她不过是好心想为佟霏配个婚事罢了。
佟念琬看清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怜惜,心下一声嗤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微微抬首看着她的父亲,小声说:“爹,二娘也不是故意的,爹爹还是莫要斥责二娘。”
声音越说越小,像是怕极了他。
佟承庭挥挥手,叹了口气:“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屋去吧。”
这一声落地,佟霏松了口气,一下子从座位上起身,拉着佟念琬就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快走快走,大伯母讨好大伯的那本事,咱们还是快走的好,不然说不准马上就变脸了。”
佟霏惊慌失措的样子逗笑了她,她想说,即便林氏想讨好佟承庭,那也需要时间啊,而且,讨好他的时候,她们即便想不走,咳咳,也会被赶走吧。
她一边被佟霏拉着往外走,一边回给佟景唯一个微笑。
刚刚在屋里的时候多亏了他那时候露出了一点点的怜惜的神色,虽然她知道这纯粹得感谢她的脸……
不过适时地给他个微笑她又不掉块肉,下次再跟林氏对峙的时候,还需要他的‘帮忙’呢。
佟景唯看着刚刚被母亲欺负了的妹妹‘柔弱’的微笑,心里头五味杂陈,不禁也觉得,母亲实在是有点太针对妹妹了。
佟家是盛宁最大的首饰商,佟承庭是佟家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林氏原是佟承庭的妾室,佟念琬的母亲离开佟府后,她便凭着一身本事转了正,房里一儿一女,再加上佟承庭的宠爱,也算是坐稳了大房长媳的位置。
佟霏是二房佟承彬的女儿,今年十六,正是议亲的年纪。
前些日子林氏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