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院建于衡山派侧峰一处背阴的角落,掩藏于浓密的松树之后,是暂时陈放尸体的地方,平日里很少有人来此,此处阴风阵阵,终日不见阳光,即便是炎热的盛夏,负责巡视的弟子路过时,也会忍不住打个寒颤。更何况此时已是深秋。
后院一处房间中,整整齐齐地排放着一排排床榻,几乎每个床榻上都陈放着尸体,此时,陆士清和明僳正‘饶有兴致’地研究一具阴森白骨。
人骨身高将近七尺,完整无损,没有骨裂骨断的痕迹,甚至连丝毫磨损都看不出来,且通体发白,因此,只能判断此人是成年男子,具体年纪却无法推测。陆士清仔细地观察着,总觉得感觉有些怪异。
明僳还在仔细地检查,抬眼见陆士清表情奇怪,随口问道,“怎么了?”
陆士清摇摇头,无奈道,“难得看见这么完美的人骨,不做收藏倒是可惜了。”
明僳哑然,随即捡起一旁的手巾丢过去,打趣道,“先把手擦擦吧!刚才二话不说,对着骨头就是一通翻腾,若说有什么磨损,也纯属是你造成的。”
陆士清讪讪地笑着,忽然一顿,像是长久想不明白的事瞬间想透了一般,探寻的目光在明僳身上上下游走,看得明僳心里直发毛,“怎么了?”
“师兄,你…方才说什么?”
明僳喉头有些干涩,“我方才说…骨头若真有磨损,也是你造成的。”
陆士清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随即吩咐站在门口瑟瑟等候的陆云道,“去弄些醋、水盆,还有暖炉过来,还有那把红色油纸伞。”
吩咐完,见陆云还愣愣地站着,“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哦,是,是!”陆云回过神,连连点头应下,一路小跑而去。
明僳看着陆云走远,又看看陆士清,琢磨着他刚才的话,恍然明白了什么,神色凝重道,“你是怀疑这具尸骨被人为处理过?”
陆士清不置可否,“我只是想证实我心底的猜测而已。”不知为何,他看着那具人骨的时候,总会想起前两日李子枫送来的那包苦杏仁。
还有,看那具尸骨的样子,估计这人已经死了至少半年左右的时间,而据首先发现异样的女弟子回忆,埋尸骨的地方,泥土是松动的,像是被翻过不久的。关键是,此人到底是谁?衡山派每天都要核算人数,出去办事,或是新入门的,也包括离世的,都会详细做登记。可此人为什么没有任何记录?
李子枫站在衡山派的第二道山门前,直直地俯视着山下的一切,一百零八级石阶,隐藏于薄雾中高矮不一的山峰,斑斑点点的绿色,和若隐若现的砖红色的建筑……李子枫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以往每次站在这,李子枫都会神清气爽,可如今,他的心情却格外沉重。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还有那具被意外发现的人骨。
人骨出现在第二道山门到第三道山门之间,被掩埋于旁边丛林中,这么大的动静竟然逃过了的巡查侍卫和暗卫的眼睛,可见做这件事之人对环境有多熟悉。
一种看似合理的解释就是,宗门出了内奸!李子枫倒吸口凉气,如果此猜测成立,前些年武林大会期间,凌夜宫杀手轻易潜伏进来,毒杀各世家子弟,自己遭人暗算,各名门正派弟子惨死……仿佛都能解释通了,此人到底是谁?
这时,安排值守衡山派三道山门的侍卫长肖云快步走到李子枫面前,微微躬身道,“请代为上报掌门,方才属下已经核实过,这几天山门内外几周围没有任何异常,所有进出的人皆有记录。”
这句话回得还真是巧妙,自己奉命以随侍弟子的身份查探此事原由,本就尴尬,正不知如何面对侍卫的回话,肖云却巧妙地化解了,既避开了对自己的称谓,又恭敬有礼不失规矩,李子枫苦笑着,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有劳肖侍卫长了。”说罢,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肖云微微躬身,转身离开。李子枫再次叹了口气,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不甘心地要来询问一番,准备再从其他方面下手查探,比如贺屹……
转身准备离开时,执事长老向迎风迎面走来,李子枫自从做了随侍弟子,便很少再与衡山派中位高权重的长老单独接触,以避免尴尬。但无论心里有多抵触,如今碰上了,便不能再视而不见,想及此,深深地呼了口气,大方地走上前躬身行礼,“弟子李子枫,拜见执事长老。”
向迎风仔细地凝视着李子枫,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许久没怎么见你,如今仔细看来,你还是从前的样子,似乎一点没变。”
李子枫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没变,心底却升起莫名的感觉,向迎风整理着衣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继续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卑躬屈膝的,你不难受,我看着还难受,安分地做好掌门的随侍弟子才是最重要的,有些事情,也不要再追究。”
“长老教训的是,弟子记下了。”李子枫微微抬头,与向迎风对上眼神,微微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眼睛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且肯定的是,绝不是自己拜师入门到现在为止才有的感觉。
看着向迎风目光如炬地看向自己,连忙低下头,“弟子失礼。”
向迎风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无妨,记住自己如今的位置便好。”说罢,再不看李子枫一眼,转身离开。
而李子枫看着他的背影,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