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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病人被束缚住,依旧在张牙舞爪,离开床面的背上露出一个伤口。
值班的护士提到了他是被路人送过来的,咬人者是一名年轻女性,但此时所有医生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咬伤上。
葛成伟不知道自己到底接触过多少病人,稀奇古怪的他也见得多了。
有得了异食癖吃煤吃头发的。
有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一辈子都没法儿安静半分钟的。
有得了早衰症的儿童,十来岁年纪看着比父母还苍老。
还有的,甚至干脆连名字都找不着。
在场的医生,最少也是经历过9年义务教育,3年高中后高考,5年本科临床,2年研究生才能走到这个位置。其他的不是博士,就是导师。他们加起来已经囊括了整个现代医疗体系。
然而这些代表了人类现有最顶级医疗水平的医者,他们曾经学过的知识,受过的教育,无论是从哪个学科的角度,都不能解释面前的状况。
葛成伟看出来那几个胸外的同事看向患者的眼神已经不太对劲了。他估摸着要不是病人现在还活蹦乱跳没有表现出有生命危险,而且家属也未到场,恐怕早就被这群快被求知欲和好奇心逼疯的外科疯子们开胸验货了。
最后,50多岁的中医科欧阳主任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靠上前去。
那病人犹在挣扎,但头发已经白了小半的老头子并不在意,伸出三根指头在病人的脖子,手腕,手肘,脚背,腹股沟各处探了几下,在同事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只有一种人会有这样的脉相。”
“哪有这种人?!又瞎吹你们家把脉神功了吧?”
中西医之争历来已久,几个外科科室的主任都亲自听过了病人的心音,再看到老头神神叨叨给病人把了一顿脉,心中早已腹诽老半天了,顿时毫不客气讥笑道。
“哼!”老爷子一声冷笑,吐出两个字:“死人!”
这两个具有魔力的字,使得整个手术室安静下来。
这种奇异的寂静将在场的每个医者笼罩,弥漫着消毒药水气味的手术室仿佛变成了一个狭窄的平行时空,在那里,他们所学的一切不再起作用。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将会在接下来的时间被继续延续下去。
……
马静不知道这是她处理的第几个病人,她觉得头有点昏沉,但病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没那个时间去休息。
而且……
她转头看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也在一起忙碌着。
她是合同工,没有正式编制,刚毕业没多久,就来了这家医院。
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被分配去不同的科室当苦力,最脏最累的活儿都是她的。
到他手术室的时候,他正在给一个女病人缝合手上的伤口,那是个产妇,不适宜麻醉,产妇疼得直哭,他说道:“当妈的人了,还在孩子面前哭,坚强点!”。
新手妈妈于是不哭了,等到缝合完,他用纱布在包扎处打了个白色的蝴蝶结,一下子又把那个新手妈妈逗笑了,马静一下子就记住了他工牌上的名字:葛成伟。
再然后就是被分配到他手下,笨手笨脚的犯错,在一次次的被骂中慢慢的进步着。
好几次如果不是他的安慰和孤立,马静可能早已离开这里。
他用言传身教告诉了她医生的底线和职业操守,尽管他自嘲他也不知道自己还信不信那些东西。
她开始适应这个城市和这份难熬的工作。
他已经有家室了,两人显然没那个可能,她说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一次聚餐后,两个人莫名其妙搅合到了一起,马静不知道那天的事情到底只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她也不想弄得太清楚,各取所需罢了。
工作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要求着自己,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掉现在的工作和气氛,两人的关系就这样保持了下去。
马静给这个病人清创缝合之后,站起身,脚底下一软,没撑住身体,她看到葛成伟跑了过来,然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时医院已经是人满为患,还有更多的人被源源不断的送来。
她的晕倒,终于提醒了医护人员他们面对的是怎样恐怖的东西。此时距离第一个病人进入医院还不到2小时。
葛成伟不知道从那以后的数个小时他是如何度过的,他相信每个医生护士都同样如此。
蜂拥而来的急诊,占用了所有人的时间和精力,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他们只能选择把那些病人先捆在床上控制起来。
马静是第一例感染者,她的病情发展得极快,院方终于从她身上确认,他们面对的极可能是一种烈度前所未有的病毒,从其他医院和城市也相继得到了类似的结论。
发热门诊已经被隔离,马静被运走后也同样如此,只是作为院方人员,至少还有个床位。
病毒的病理报告还远远没到出来的时候,他们对这种病毒一无所知,分离就更谈不上了。葛成伟不知道需要多久,没人知道要多久。
他想起了,当时花了1个多月才提取出冠状病毒,不知道这次要多久,提取也并不意味着就能解决问题,他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那一刻了。
他曾经看过一些关于时期的报道和文章,那时候他还只是学生,但那个时期的恐怖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