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山野是肃杀的,在那狂风的不断吹拂之中,一片片枯叶在空中翻飞,然后覆盖在土堆之上。
马为知道,无论自己再如何勤快,也扫不完这无穷无尽的落叶。虽然师父一直在说什么“人定胜天”之类的话,但马为自己却是不信的。
师父念了一辈子的”与天斗“,最终不还是在跟各路人马打来打去吗?那个一直嚷嚷着要超越这片苍穹的人,如今不也还是躺在了这个土堆里,任这片天地将自己的身躯消化吗?
和人斗就已经很难了,又何必一直用这种无意义的口号激励自己?马为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而那个本应该向他解释的人,却没来得及和他说清楚。
他跪坐在土堆前,低头看着那些已经长得很有势头的杂草,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个土堆是在一个月前夯起来的,他又一直没有心情注意杂草的长势,那么如今草长得这么出头也不应该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才对。
马为疑惑的是,为什么他在看到这堆杂草之后,心中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会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愧疚,然后再急忙将这些杂草连根拔起才对。可现在他的心里根本感受不到一丝内疚或者羞愧,感觉很有点像是老油条的心境——不重要,不必要。
马为想了想,站了起来,耐心地将所有的杂草一一除去。他看着手中这最后的几根小草,确认自己刚才并不是想要偷懒,而是真的没有感受到应有的感情。
并且他现在也还是没有感受到心里有任何情感萌生,无论是完成工作的喜悦,还是身体劳累的抱怨。
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的内心真的就像是一片被冻结的湖面,平静而稳定。
将手中的杂草扔下,马为靠在那棵被折断的树干下,试着确认太阳的位置。
大概还有五个小时天才会黑,他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回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天色已晚,为了不在寒冷的夜晚被冻死在这里,马为正艰难地拿着小刀敲击打火石,一时间火星四溅。
只是秋风不但可以将人吹得瑟瑟发抖,也可以轻易将火星熄灭。为此马为已经鼓捣了两分钟,可是火就是点不起来,这让他有些绝望。
他现在很有些怀念那些方便的火柴,只可惜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他就把它们用光了。
内心的焦躁逐渐占了上风,他一把将手里的小刀插在地上,支撑着站了起来。
既然内心已经被郁闷占领了,那么可别让身体再被打倒一次。他四处走动,好让双腿中的血液通畅。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打火石,没想到竟然这么麻烦。
如果没有火,他就不可能活过这个晚上,且不说那些危险的夜行动物,单单说那极低的温度就足够折磨他好一会了。
总之他必须现在就将火点起来,可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马为看着那堆已经被吹散的枯叶堆,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的风实在是太大了。
或许得让大树来挡风,只不过这样又可能会把树干点着。如果把这片树林烧着了,那罪过可就大了,马为不敢冒这个险。
他盯着面前这棵粗壮的大树,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试试看,毕竟这么大一棵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着火呢?
”没准可以“马为的内心正在挣扎。
但一道夺目的白光照耀大地,将马为从纠结之中拉回了现实。他惊讶地转过身,却被那耀眼的光刺得什么都看不见。
那发光的物体冲了下来,与那棵粗壮的大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后,那坚硬的树干竟被一下撞断了,连着上面的树梢沙沙地落到地上,又是一声巨响。
马为看着这恐怖的场面,惊讶得不敢呼吸。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试着接近那片狼藉之地。
那个物体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隔着远远的马为似乎能看到人形的事物躺在里面。
不会吧?如果那真的是个人的话,那不是早就应该被摔成渣滓了吗?马为很清楚人有多么脆弱,那么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不断试着拉近距离,确认那真的就是一个人——至少外表上是的——还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知不觉,马为已经与那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米了。在他不断接近的过程中,那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是真的死了。
马为想了想,从附近找来了一根树枝,朝那人的后背戳了几下。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看起来是真的死绝了,马为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蹲在那具尸体旁边,对着那身奇怪的衣服打量了一会,确认自己真的从未见过类似的服饰。
不过他也没必要纠结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反正这人都已经死了。至于那身衣服在土里埋久了也就没有了。
马为站了起来,思考着到底现在应该怎么办。
从良心上讲,他不想让这具尸体就这么暴露在外面,万一晚上被什么野兽吃了可就糟糕了。
但要是他再不把火生起来的话,那他就应该考虑自己今晚是不是也要让野兽吃掉了。
最后他觉得可以将这具尸体拉回去,陪着他一起烤烤火,虽然那样的确很渗人就是了。
”很抱歉我这么擅作主张,如果有所冒犯,我先跟您道歉了。“马为对着尸体解释道,伸手就要将他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