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箐手颤了颤,拿起盖头往头上一扬,然后径直走出房门。
屋外的礼炮喧天,透过盖头,她只看得见脚下的那一圈光,不用想也知道外面必是晴空朗朗的好日子,她也能听到树梢上的喜鹊在叫。
最终,她还是来到了门口,看到了石梯下立着的四条马腿,和高坐在马上的那位男子。
朦朦胧胧的,并不真切。
但是却能感受到,他——并不高兴。
好巧啊,相互成为夫妻的两方,竟然都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个个挂着烦躁不满的一张脸,看上去倒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想到这,她忍不住嘲笑了一声,听去却像是在冷哼。
叶然耳根子灵,当然是听到了沈宛箐的笑,拳头抓得更是紧了。
沈宛箐上了花轿,迎亲队两面开道鼓乐齐鸣,有穿着喜庆的人在撒花,也不知在这冬日,是从哪里采来如此鲜艳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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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
房里的红烛已经燃去了大半,红色的烛油顺着烛台流下来,烛火被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风晃来晃去,窗前的影子也忽长忽短。
沈宛箐坐在床上,直到现在,叶然还没有回来。
听声音,外面的宾客似乎也差不多走了干净,夜里的寂被拉得很长。
廊下有人影闪过,随后有一婢女推门进来,站在角落,说:“夫人,夜深了,是否歇下了?”
沈宛箐的脖子酸痛不已,她僵硬地扭了一下脖子,说:“少爷呢?”
许是她的动作太大,导致脑袋上本就参差不齐的盖头滑了一下,直接从凤冠头上掉了下来。
随后,整间屋子里响起了婢女尖叫的声音,她“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指着沈宛箐的脸大叫:“鬼啊!”
沈宛箐这才想起来,她脸上的遮掩已经消失了,现在露出来的,是今早离开铜镜前,那张凹凸不平丑陋不堪的脸。
婢女的叫声在寂静的府内极为刺耳,不多时,就有三四个婢女一同冲进来,都纷纷看到了沈宛箐的脸。
有一位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沈宛箐拿起了面纱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随后走进说:“你们莫怕,我只是得了病,脸上看起来有些不能看……”
“别过来!”有位婢女直接把沈宛箐推倒在一旁,随后仓皇而逃。
转眼间,屋子里便没有人了。
廊下响起了掌声,那声音渐渐近了,最后在门口停住。
叶然双手环胸,嘴角勾起冷笑,说:“没想到美貌倾城的沈小姐,有朝一日也会被别人喊成是鬼啊!”
沈宛箐愤愤起身,说:“你是故意的!”
叶然反问:“故意又怎么样,既然进了叶家的门,总要让下人们瞧瞧这位当家主母是长什么样子吧?”
沈宛箐却说:“你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叶然哼了一声,说:“别急啊,休书我早已经派人送去了,估计这时,已经到了令尊手上了吧!”
“休书!”
“不错,休书。我叶然休妻沈宛箐的休书!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特别窝火特别生气?”叶然不死心地还凑上前去仔细看,势必要在沈宛箐的眼睛里看到一点点晶莹的东西。
可是却只有恶臭的脓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