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允给他敷了药,接着说:“后背的伤着实不轻,整片后背几乎没有哪里是完整的,我给他用了最好的药,被震裂的筋脉也修复了,但是他现在迟迟不醒,我却瞧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迟吉说:“当时场上危急,我来不及阻止,苏瑾硬生生替黎策受了魔夔的一尾,我记得当时黎策祭出了九黎壶,但是等两个人都昏去了之后,我派人在祭台周围寻找九黎壶,却并没有找到它的踪迹!”
“九黎壶?”霍允惊得皱起了眉,“那可是魔族尊者的法器,都被封印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被一个孩子祭出?!”
他恍然大悟地吸了一口气,说:“九黎壶上带着强烈的魔气,就连当初封印它的君明,回来之后都将养了足月有余,苏瑾这样毫无防备地接触了九黎壶,定是魔气入体了!”
他说完这话,自己都吓了一跳,四百多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伤,难怪他一时诊治不出。
魔族之气,无药可解。
可是黎策,又是怎么祭出九黎壶的,后山的封印又是怎么被破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迟吉问。
霍允沉思了片刻,说:“我没有办法消除他的魔气,除了压制别无他法。若要把魔气彻底消除,除非把它引到人身上去。魔气待在苏瑾体内太久,它会随着苏瑾每一次动法的时候,渐渐攻入心脉、侵蚀心智,到时候,除却……入魔,我假设不出第二种活法。”
迟吉问:“引到我身上可以吗?”
霍允摇了摇头,说:“就算引到你身上,过不了多久,也会是那样的结果,再说,若是被苏瑾知道,他肯定打死都不会这么做!”
“我来吧——”门口突然响起了声音。
屋子里的人纷纷回过头看,只见黎策穿着黑色的里衣,像一棵随时都会被吹到的残花一样倚靠在门上,背着风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虚弱。
他眼眶深陷,嘴唇发白,面无血色,一件本就单薄的里衣,衬得他更加苍白无力了。
他扶着门进来,对着霍允和迟吉说:“我来吧,师父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不能让他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药仙大人,迟吉仙君,把魔气引渡到我身上吧。”他虽声音低沉,但是却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迟吉犹豫道:“这魔气无法消除,它会渐渐深入你的五脏六腑,逐渐控制你的心智,万一有一天你入了魔,你师父该多难过?”
黎策苍白的脸上挂着一点笑,说:“没关系,再说我不是祭出了九黎壶吗?说不定我体质特殊,可以控制它呢?”
霍允二话不说,立马上前给他把了脉,又用魂引探查了他的体内,居然连一丝一毫的魔气都没发现,不禁疑惑道:“果真如此。”
迟吉问:“当真如此神奇?这九黎壶便是他祭出的,如今却一丝魔气都没有入体,或许苏瑾的病,真的可以治呢?”
霍允迟疑地点了点头,看向这个黑衣少年,人家的一双眼却死死看着苏瑾,半分都不曾转开。
许久,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说:“若是之后你被魔气侵蚀心智,我会尽力保你全尸。”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是玩笑,但是霍允却深知,若是入魔,当真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六界皆知,今天在这个屋子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黎策却摇摇头,无比认真地回答:“不必,留着全尸若是让师父瞧见了,惹他心烦,不值当。”
无路如何,他都想在师父心里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即便是死了,也该如此。
他不知道在那一刻,师父是做出怎样的决定来替他挡下魔夔的攻击,他只知道,那一刻,师父的笑着说:“还好你没事。”说这话的时候,他好像下一秒就会没了气息一样,眉尾处的那颗朱砂痣从没有像那一刻烫得他眼睛发红。
师父,弟子一定会等着你醒来。
醒来后一起回招摇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