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宫外。
太岁依旧蹲在飞檐上,仿佛一只脊兽似的一动不动。
忽然,太岁动了动耳朵,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
他目光马上锐利起来,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时细微的声音再度传来,太岁猛然举剑落地,向宫中一望,纵身跃入。
寝宫内,皇帝赵恒穿着睡觉时的小衣,在桌案上翻着东西。
太岁一跃而入,从他背后掠近,剑架了在赵恒的脖子上:“什么人?”
赵恒吓了一跳,扭头看他:“是你?”
“陛下?”太岁一惊,连忙收回剑。
赵恒赶紧把手指竖到唇下:“嘘,小声点儿。”
太岁连连点头,但仍有些疑惑的看着赵恒。
赵恒无奈,小声道:“走,出去说。”
太岁点头,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寝宫。
寝宫外,廊下的灯笼轻轻地摇晃着。
赵恒坐在石阶上,膝上放着一个食盒,他打开盒子,从中拿出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太岁捧着一只茶壶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也在石阶上坐下,把茶壶递给赵恒:“陛下,我把水偷来了。”
赵恒接过茶壶,对着壶嘴儿喝了几口水,把茶壶放下,笑眯眯地看着太岁:“还是你们习武之人厉害啊,偷了壶水出来,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太岁得意一笑,也不说话。
赵恒继续吃点心,太岁好奇地看着他:“陛下饿了?”
赵恒点头,一边吃一边道:“嗯,今日在朝上,被拗相公寇准给气着了。回到后宫,见德娘依旧昏迷不醒,也没心思用膳。谁想,半夜里饿醒了。”
太岁纳闷地看着赵恒:“陛下,您可是皇帝啊,肚子饿了,就叫人伺候呗,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赵恒咽下点心,又喝了口水,这才微笑摇头:“就因为我是皇帝,所以才不能随便叫人。”
太岁不解:“为什么?”
赵恒递了个饼给太岁,一边吃一边回答:“因为朕是天子,所以一举一动就得格外仔细。朕今日只是一时腹饥,若是吩咐传膳,底下人为了今后不致手忙脚乱,又或奉迎于朕,就会把它定为成例,每天夜里都会准备好膳食,你想,那得浪费多少钱粮?”
太岁惊讶地看着赵恒,轻轻摇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当皇帝只管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原来每天都要操心那么多事情。很多时候,比我们小民还不自由。”
赵恒轻笑起来,看着太岁,不知为何感觉亲切,就像面对自己晚辈一样,突然有了倾述的yù_wàng:“为君者一言一行都牵扯无数,自当谨言慎行,有时还真不如一个平头百姓舒服自在。”
太岁脱口而出:“比如娶媳妇?”
他一言出口,才觉得对皇帝不敬,连忙掩住嘴巴。
赵恒却不生气,而是呵呵地笑起来:“不错!就比如……娶媳妇!”
他把吃了一半的点心放回食盒,叹了口气。
太岁一脸不忿:“大臣们也太闲了,连人家娶媳妇的事儿都要管。”
“你不懂,天家无私事啊!后宫与前廷原本就是一体。但那些大臣们,只看得到身份、地位、却看不见真心。在他们眼中,朕是皇帝,立皇后得挑资格,却不在乎朕究竟爱不爱她。”赵恒无奈叹息,神情渐渐变得忧伤起来。
“朕和娥娘,少年相识,相伴至今。虽说朕生而为皇子,可娥娘自从跟了朕,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赵恒望着月亮,神情忧伤。
“父皇当年就因嫌弃娥娘出身低微,逼她离开了汴梁。还悄悄派了人去追杀她,那时她已有了身孕啊……”
太岁吃惊地看着皇帝:“竟有此事?”
赵恒没有看他,依旧望着月亮,一副缅怀的神情:“娥娘……是在被追杀的路上,生下朕的儿子的。娥娘担心会被追及,把我们的孩子,送给了一个路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这孩子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
太岁同情地看着赵恒:“原来陛下有个皇子流落在外啊,那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赵恒叹了口气:“朕当然派人找过,可事涉朕的父皇,事涉皇室之丑,总不能大张旗鼓吧?这许多年来,始终没有那孩子的消息。朕的娥娘,也就是那时落下的毛病,再也不能生育了。朕找到娥娘,把她接回汴梁之后,不敢让父皇知道,让她偷偷摸摸、无名无份地陪了朕十多年,朕……对不起他呀!”
太岁默默地看着皇帝,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想劝又无从劝起,心里很同情。
赵恒仰头望着月色,轻轻叹息一声:“现在她躺在那里,人事不省,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朕想立她为后,好让她将来名正言顺的跟朕葬在一起,一起在宗庙里接受子孙的祭祀……可他们……连这都不允许!”
说着说着,两行眼泪,缓缓爬下脸颊,太岁在一旁看着,心里不忍。
就在赵恒对太岁倾述心里苦楚时,瑶光正坐在刘娥床边守着,不远处还有几个宫女侍立。
忽然,一只小虫飞来,在室内盘旋了几圈后落在了瑶光身上,瑶光不觉,但却突然感到一阵瞌睡袭来,打了几个哈欠,趴在床边睡着了,其他宫娥也缓缓软倒在地,陷入沉睡。
躺在床上的刘娥突然睁开双眼,身子如鬼魅般直挺挺地飘然站起,落在地上,望着深沉的宫殿门口。
“你来了?”
戴半神半鬼面具的斗姥天尊悄然出现,刘娥盈盈下拜:“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