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巨大转变,若萤几不敢置信。
但紧接下来他所说的话,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你要做圣贤,就得有不贤的衬托。你要成为能者,终需有无能之辈反衬。你常说我任性,是,我不会关心别人,也不认为别人是我的责任。人的命,天注定。天注定我就是安平府的世袭侯爷,天注定那些人就该过苦日子。他们不由我管,我所在意的,只有若萤你一个……我喜欢你,哪怕只是想想‘四郎’这个名字,想想你的模样,我这颗心,就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扼住,从头到脚都像是泡在沸汤里,滚烫得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即便是这样抱着你,还是感觉不够。就这么放开你,我不愿意,不甘心……”
若萤隐隐嗅到了一丝危险,不禁颤声问:“侯爷,你想做什么?”
梁从风混乱地摇头,伏在她的肩上,想咬又不敢咬,心下似乎有两股洪流,一冷一热相激,腾起飞沫千寻,模糊了他的眼睛、遮盖了他的心神。
没有什么能够劈开这一片混沌,再强的光芒也照射不进他湿冷的心中。
若萤深吸口气,试着唤醒他:“侯爷……”
“叫我名字。”
“……从风……”
“不够!”
“从风。”
“还要。”
“从风……从风……”
耳边忽然响起了啜泣声,压抑的控诉令人动容。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要我?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一个人?爹的眼里有国有家有敌寇,就是没有我。娘的眼里只有爹,为了死了的爹,连活着的我都能舍弃。
祖母眼里只有安平府的爵位,只想着安平府的千秋万代。
大姐呢?她的眼睛里只有算不完的账、管不完的事、惩戒不完的奴仆。
而四郎你,心眼里只有功名与百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块灯下黑,是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够一心一意对我?只看着四郎一个,看多久我都不嫌厌倦。四郎只看着一个人的话,会觉得无法忍受,是吗?”
若萤给迫得有点手忙脚乱:“不,不是这样的,侯爷!你说你任性,但是我却一直感激着你的任性。就算我再怎么乖张,只有你能够原谅我的不和与俗。这让我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不是在孤军奋战。
我骗了侯爷,固然是出于利用,但侯爷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之所以隐瞒至今,无非是因为害怕,害怕侯爷知道真相后,会憎恨于我,甚至是、揭穿我的伪装。
我一直深信不疑,天底下真正无所畏惧的,只有侯爷你一个。侯爷,你是连死神见了都绕道而行的人,起初,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从侯爷这里,借取几分勇气与凭恃。如此,即便大祸临头,也能够侥幸活命。
怕死却又不肯安分守时,如此矛盾又恶劣的我,自知难以承受侯爷的青眼厚爱,所以只能一路谎言不断……
害得侯爷伤心,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可即便如此,我仍旧没有死心罢手。说句实话,可能很伤人。可是侯爷,这次是真的真心话,如果问我生而为人的意义何在,过去也好、现在也好、将来也罢,我还是那句话:考取功名,出世入仕。”
他自嘲地笑了:“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如果真是这样,让我嫌弃你。嫌弃你,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这是逼她自毁形象吗?
这个问题,貌似她尚未开始考虑。
“怎么,犹豫了?还是说,我还有可用的价值?”
“侯爷?”
她进退两难,实在拿捏不准他的真实意图。
一声断喝险些惊碎了心神。
此刻的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冷漠与狠绝。
似乎只有在此时,她才恍然想起他的原本面目。
一个能够眼看着下人被当面乱棍打死而谈笑风生的人。
一个有着严重洁癖、连衣角都不容许他人触碰的人,却能够为了喜欢的人而滚草垛、爬烂泥。
一个至今未定性的、听风就是雨不怕事也爱惹事生非的人。
一介世袭的贵族,一个生来骨子里就带着威严的男人。
当他一声喝,她竟噤若寒蝉。
“拿出你的诚意来,钟若萤!让我看看,你对你的志向有多么地坚定,让我对你心生憎恶,让我相信你也不过如此。你并非一无所有,你也该明白,对于世俗中的人而言,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何谓‘拥有’。”
仿佛是为了启发她,呼应着这句话,他的一只手如游鱼般滑落,蓦地扣紧她的谷地。
在她震惊无比的慌乱双目中,呈现出的是一个从来不曾见过的、霸道无比也坚决无比的梁从风。
这一刻,越发清晰无比地唤起被她无意中忽略的一些真相。
这是个游戏人间的纨绔,一个以他人的不幸为乐的恶棍,一个吝啬得绝不轻易施舍一根毫毛的败类,一个在寻常百姓口中一无是处的不肖之子。
“会很痛。”
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惊惧万分地感受着来自身下的陌生的揉搓。
让一池碧水沸腾不止的炽热的坚硬,就抵在致命的大腿根处,那清晰的蠢动与勃发,是对她的身体所发起的冲锋前的蓄势。
她从来不信,不信他会对她下手,对这具生涩得哪怕仅仅是臆想都是犯罪的身体。
但很显然,她错了。
对上他的目光,她知道,他已经捐弃了作为人的那部分。
此刻她所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