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变生肘腋。
杜蓁蓁和当时为妾的生母严氏连同出生不久的幼弟一起,被正室夫人寻衅驱逐出来。
要强好胜的严氏没有选择据理力争,却衔恨带着一双儿女远走异乡。
身后留下的是一个乱摊子。
其后不久,唐家大公子生了一场病,虽遍寻名医,却最终没能挺过十五岁的生死之坎。
此事,时至今日,身为李箴之妻的唐氏仍耿耿于怀。上次前来探望叶氏的时候,正眼都不曾看过老三。
她自始至终认为,钟家配不上叶氏。
虽然此事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
“你姨妈特别喜欢你,不光是因为你懂事,还因为你和你的外祖母长的最像。尤其是这对眼睛。”
若萤笑了:“娘说的这双眼睛,前阵子险些要了严祭酒的老命呢。”
当下便将自己在陈家的经历简述了一番。
她的讲述轻描淡写,叶氏听得却是心肝乱颤,一再喃喃道:“你这孩子……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有个好歹……”
“娘你过虑了,想要的都还没得到呢,这种事,我怎么会任由它发生呢?娘你所希望的,孩儿会帮你实现。该娘得的,孩儿回帮你争取。为人父母者,生儿育女图的是什么呢?无非是成自己所望、了自身遗憾而已。子欲养而亲不在是天底下最大的悲哀,既然我比别人早一步明白这些道理,我就不会坐视类似的悲剧在眼前重演。”
说到这里,若萤沉着了语气:“所以娘,我不是一个人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我身后有这么多的靠山,我会给自己找到足以遮风避雨的靠山。没有什么难的,也不存在不可能。我不相信他们冷血无情,丝毫不顾念旧情。但凡有一丝犹豫,我也要及时地、牢牢把握住。有些事,等和靠是不成的,时间上来不及。等到下一代,前尘湮灭,彼此之间的那点羁绊真的就会彻底断开。所以说娘,为什么我要这么拼?要我怎么可能是个女孩子呢?”
叶氏唯有流泪不止。回忆往事,发生在这孩子身上的种种不合于俗,原来都是早有预谋。
“那时候要给你裹脚,结果你说不见就不见,到处抓不到你的人。跟你一般大小的,谁不是满头鬏鬏?只有你,偏要扎一个。那时候我们都笑你是小孩子偏要装大人。谁曾想,这当中会有那样的故事……”
若萤笑笑,道:“小孩子的行径再奇怪,大人们也不会当真。只是那时候未免太不听话了,倒累得娘吃了好些非议。”
“还说呢。你要是早点告诉娘,娘得少操多少心!”
“说了的话,娘就算不怕,大概也不会相信吧?”
“怎么不信?从你拿钱回来的那天起,娘就信了。才多大的孩子,就懂得种草菇、养鱼种藕?要说都是读书的功劳,这个家里读书的何止你一个?怎么通不如你?”
若萤没接腔,却从腰间解下香囊,推给叶氏:“这是剩下的路费,拿来抵这两天的酒菜应该差不多。”
叶氏不肯收:“你自己留着打赏人。娘这儿有钱。平日里的花销也不多。菜是西园种的,鸡鸭是圈里养的,去买斤猪肉,你钱叔还另外搭上一副下水。哪用的着大的花费!”
“虽然人工都是自家人,也不能不算进去。”
叶氏嗤地笑了:“你也会算账?看看你成天穿得里长外短的,就跟没娘的似的。不是娘说你,你而今不同了,稍稍注意下仪表没坏处。这年头,谁不是以貌取人呢。”
若萤低头自顾,颇有些不耐:“挺好,不脏不破,还要怎么样?”
说话间,打了个哈欠。
这时,红蓝抱着天生进来。
叶氏见状,赶忙展开被褥,拍了拍米糠枕头,接了天生过来,安放下。顺手从旁拉过一角被单,将孩子的肚子遮住。
若萤探头过来,端详了好一会儿。
叶氏由衷道:“真是个周正孩子。俗话说,搓皮娘娘滑溜官,就冲这小子的这身肉,将来的运气不会太差。白天里你仔细看,他的头皮湛青。青头皮的人命好。”
娘儿俩又说了两句话,叶氏便隔着窗子叫腊月,让领四郎回去歇息。
“仔细点儿,别踩空了台阶。成天不着家,家里的门窗朝哪儿开大概都不记得了。”
腊月高声应着,从旁高高地举起灯笼。
身后,叶氏又在叮嘱:“今晚就不要看书了。一天两天也看不成个翰林。没的把眼睛弄坏了。明儿一早还要射箭。早饭过后,别忘了去黄师傅那边。再不赶紧的,夏天过去,蚊香就用不上了……”
离开叶氏的院子,沿着山墙下的夹道往后,远远看见若苏的住处灯光明亮,隐约传来女孩子的说笑声。
若萤信步走过去。
拾阶前,腊月先招呼了一声“四爷来了”,就听屋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脚步窸簌,珠帘响脆,身着短衫长裙的钱多多高高地挑起了门帘,嘴角噙笑、语声欢喜:“真是四爷呢,快里面请!”
若萤看了看她,随口撂下一句:“七姐姐越发标致了。”
煞有介事的客套却让钱多多当场不好意思了:“多谢四爷夸奖。”
若萤暗中点头。
这女孩子从前不是这样的,被人夸奖,要么扭捏得不成个个儿,要么就是鼻孔朝天傲慢无比。
但是,自从替三房跑腿做事,几年下来,经过叶氏耳提面命的教导,而今的钱多多已经出落得言语得体、举止大方。
街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