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不错,清静又敞亮。”曹妈的声音忽然就到了门口。
若萤的心倏地抽紧了,下意识地朝着就近的温暖缩去。
但很快地她就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透过一丝门缝,只见二太太和曹妈站在了阶前的扁柏下。
原来,她们只是想要借着荫凉说话儿。
二太太四下瞭望着,感慨道:“论起来,这座寺庙荒了也有七八年了。还道就这么垮了呢,谁知道又好起来了。”
曹妈点点头:“凡事有兴衰起落,可不是这个理儿么。”
“曹妈妈在这儿说这种话,倒显得越发有意思了。”
曹妈矜持地微笑道:“都是些常理儿,只是咱们听惯了,反倒不上心了,所以,有时候难免就要吃点亏。”
二太太默了片刻,幽幽道:“可不是呢。谁也没长前后眼,有太多事儿,一时想不到、想不周全,就会惹来大麻烦……”
“太太做的够好了。来之前我们奶奶还在说呢,太太这一招用的恰是时候。倒是太爷那头,我们奶奶有些生气,当初作出那样的决定,委实草率了些。听说,转过头来就开始置办家什?”
二太太着恼道:“可不是!出去没几天工夫,就一气买了俩车子。听说还在盘算着买大牲口呢。镇子上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件事的。做人不待这个样子,这不是存心让咱难堪么……”
“说的就是!”曹妈义愤填膺,“我从前看着三太太,觉得还是多么刚强要面子的,怎会干出这种欠考虑的事儿来。”
“可不是刚强。孩子们不管去哪家玩儿,不许吃这个、不许用那个,生怕人给下药下毒似的,把人当贼一般防着。一家子,你见过这样儿的?”
“别的都能忍,只这次,我们奶奶气得足有两顿没吃没喝。这是明摆着想要葬送掉这个家啊!这得是多大的仇恨?老婆子活了这把年纪,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家呢!”
曹妈气得脸都红了。本该扇向二太太的团扇,朝着自己狠狠地扇了好几下。
“我们都不好说什么的,一家子,打起来、骂起来难道很好看?就这样,我们都什么也没说。外头倒好,可把咱家说得一文不值了。他四叔倒是个场面上的人,见多识广,那一阵子还不是给气得跑到太爷跟前,好一顿抱怨,说都是那一纸绝亲书给闹的。爷儿俩吵吵起来,太爷砸碎了好几个杯子,你说,这都些什么事儿嘛!”
“家和万事兴,事到如今,生气上火都没什么用,倒是正经想个对策才好。”
二太太愁苦地叹息:“这话谁不会说?可是,说来容易做来难哪!”
曹妈低垂的眼睛好象两片锋刃:“也是咱们太厚道了,换作小人,把咱新明律搬出来,别的不说,就这子证父、弟陷兄的罪名,就够坐上半辈子的牢了。”
二太太喃喃道:“所以……才会想到用儿子来做文章吧……”
“所以说,太太,你千万别慌。我们奶奶说了,你和二老爷的心情,她完全能理解。我看着哥儿如今倒跟你亲,这可是好兆头。没听说吗?撼山易,撼心难。不慌,沉住气。你若是显出着急来,岂不是让人抓住了弱点?要是趁机要这要那狮子大开口什么的,难道太太全都能答应?”
二太太拖着曹妈的手,弱弱道:“我总想着不至于那样……哪至于呢……都在一个街面上,怎么会好意思呢……”
曹妈嗤地笑道:“太太,欲速则不达。且耐住性子看吧,等着看上头怎么决断。处置合适的话,这事儿就算了。要是伤及到命脉,我们奶奶第一个不会罢休。再说了,咱也不是没有还击之力。”
“说的是什么呢。自打上次你们奶奶送信来,说咱家出了个少年英雄,从那会儿开始,我这颗心就没安稳过。丫头婆子都劝我吃饭,可是,遇上这种事儿,谁还能吃得下去!”
“英雄?”曹妈讥诮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太太怎么倒怕起一个小毛孩子了?”
“这么说,太爷那边可是有消息出来了?”
曹妈沉吟了一下:“太太知道,我们家爷虽然管的事儿不少,可王府的庄子可不止一处两处,庄子距离王府都还有些距离。就是上头有什么话儿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传到耳朵里的。何况,还是这种公事。王府不问政务,太太也是知道的。但是,消息什么的倒还能有门路打听到。只是临近秋闱,从上至下,都在找罗考试的事儿,寻常的诉讼、纠纷什么的,倒要靠后延了。”
二太太忧心忡忡:“但愿能大化小、小化无。说真的,我还真怕小孩子口无遮拦,说太多不合适的话,平白给咱们添些罪名。毕竟,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曹妈的语气显出几分沉重:“不是我说,就没见过这么无法无天的,当街告状!这要是再大上几岁,那会容她开口?早就一棍子打一边去了!她以为朝廷命官是干什么吃到!”
“这么说,你们奶奶那边,也没弄清状子上写的什么?”二太太重又紧张起来。
曹妈笑道:“小孩子说话,能信得?她说白就是白、说黑就是黑?两位大人一把年纪,难道竟给个小孩子摆布?传出去岂不成了天下的笑话!谁没有嘴巴?上下嘴皮子一吧嗒,想听什么没有?”
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安慰,二太太自言自语道:“也不小了,过年就是十岁的人了。也是该议亲的人了。”
曹妈越发笑得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