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钟若英几兄弟全都看得不错眼儿,恍惚觉得自己是做客的,而柳静言才是此间的主人。
“这个软炸虾仁,多吃一点,这个性温,味甘、咸,入肝、肾经,能养血固精、化瘀解毒、益气滋阳、通络止痛、开胃化痰。”
知道她正在换牙期,静言特地挑选了一些软嫩的食物。
“喜欢吃这个豆腐?应该是喜欢吃蛤蜊吧?我记得,你喜欢吃带壳儿的东西。”静言给她装了一小碗的蛤蜊豆腐,“豆腐有益气和中、生津润燥、清热解毒的功效,蛤蜊滋阴明目,二者也算是绝配。”
他静静地看着若萤用餐,心眼里满是怜悯。
若萤确实也饿坏了,以菜伴饭,片刻就吃干净了。完了,吩咐旁边早已看傻眼的丫头:“再添半碗。”
钟若荃“噗”地笑了:“你这是有多久没吃饱饭了?”
若萤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注意到,钟若芹快速地用手指头戳了戳说话人的胳膊。
钟若英则目露讥诮,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旁边的丫头婆子小厮们,有的已经在捂着嘴巴偷笑了。
若萤暗中冷笑了,面上却满满的都是幸福:“牛吃草狼吃肉,倒是都能吃得饱。只是,这里的饭菜更好吃些就是了。也难怪,难怪我们萧哥儿杀死都不肯回去。此间乐,安思蜀啊!”
钟若荃顿时就讪讪了。
他似乎听懂了若萤的讥嘲,讥嘲他们视三房为堕落无能,视若萧为扶不起的昏庸没出息的废物。
她向外传递出了一个讯号:她不痴不傻,看得懂他人的脸色,听得懂别人的笑话,更分得清谁好谁坏。所有妄图攻击三房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钟若芹也听懂了,深深地把头扎进酒杯里。
他是秀才,有学问,没有错。但这并不表示,别人都是愚昧的。
周围的笑容,稀稀落落地消失了,战争,戛然而止。
若萤顿感意兴索然。
“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饭后,净手之余,若萤陪着静言坐在庭院里观星赏月。
他今晚多喝了两盅酒,似乎有几分微醺。酒香和着药箱香,让他整个人更加地醇厚可亲了。
若萤一向反感喝酒的人,因为从小到大,因为喝酒的事儿,父母不知道吵闹过多少次。她厌倦了他们千篇一律的争吵内容,也对那始作俑者的清浊之物产生了抵触心理。
但是今晚不同。
因为静言,让她对那杯中之物生出了几分喜爱。
喝了酒的静言,看起来不再那么凛凛不可侵犯了。
他抓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揉捏着。
他的手指很长,能够够得着她的手腕。摩挲所带来的酥麻,让她无法专心。
他的手心微微有点湿润,像是浸过水的暖玉,让她有种想要贴到怀里熨干的冲动。
真想就这么一直坐着,看过日升日落、花开花谢,听过风吹草动、雨雪冰霜,那便是她能想到的人生的最幸福了。
“不说话,也不好吧。”静言轻声道。
有些许的不确定,更多的则是不安。
不说话,她就会落在下风,以软弱无能的形象,遭受更多的讥嘲与鄙视。
“我也不想那么多废话的。”斗嘴不是她的强项,然而,情势所迫,孤军奋战的她若选择沉默,就意味着认错。
沉默,相当于示弱。她个人而言,不在乎被人轻视,但是却不屑于以软弱博取他人的同情,或者是怜悯。
但也不可能针锋相对钟家人的敌意,毕竟是在人家的屋檐下,适度的低头,是一种教养的褒显。所体现出来的度量与心胸,是父母长久以来的谆谆教导的结果。
所以,她选择了顺从,顺着他们的话来应答。
至于他们要做何理解,那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事情了。
“难过吗?”静言歪头看她。
两辈人的矛盾,手足不睦、家宅不宁,这些问题光是想一想,就够让人头疼了。
她还要想法儿养家糊口,无怪乎她很少笑,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啊!
若萤避开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