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忱目光落在她腰间别着的匕首上,眼中闪过一抹讶色,又把目光移开了,淡淡地说:“你喜欢就好。带着防身应该还可以。”说完便闭眼假寐。
傅儇讷讷地“嗯”了一声,一时无话。
明珂奇怪地看着两人,打岔道:“皇兄你送了什么给傅姐姐?”
连忱睁开眼,道:“没什么,一个小玩意。”
明珂又疑惑地看着傅儇,傅儇犹豫了一会儿说:“是一张经脉图,盘云大师绘的,对习武之人是无上的宝物。”
明珂奇怪道:“经脉图也能带着防身,武功真是神奇。”
傅儇心虚地朝连忱那边瞥了一眼,发现这人此刻精神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和明珂两人你来我往。
不知怎地,傅儇感觉地从脖子烧到耳根,心里奇怪道以前说瞎话怎么不会这样,看来每次说瞎话前还是要多准备。
好在明珂没再纠结,很快就有了新问题:“皇兄上次说蔡老先生府上的园子叫什么?”
“兰石园。”
“兰石园。”
两人对望一眼,连忱笑了笑,没再说话。
傅儇笑道:“兰石园里赏菊,蔡老实在是个雅人。”
它无愧,并非其中奇花异草,怪石嶙峋。所谓“兰”者,不过几株兰草,绿地间花,但图个生气,无谓名贵;所谓“石”者,亦不过几尊笨石,质璞天成,未经雕凿。这样的园子里,兰草之间,笨石之上,看似随意地摆着盆栽的秋菊,却如棋局之上的“破眼之法”,引一曲活水穿园而过。一弯小拱横跨其上,拱旁着“飞虹”二字,溪水那边“垂绥堂”前已备下桌几。整个园子拙朴成趣,偏又有几分睢园雅趣,金谷遗风。
走进“兰石园”,只闻流水潺潺,琴音泠然。园子东南角上,几竿幽竹劈出一方清净之地,“墨荷”与“绿云”之间,广袖束冠的男子正在抚琴,身形清瘦,影影绰绰,看得不甚真切。
“这是谁在弹琴?琴声这样好听,”明珂扯了扯连忱的衣袖,糯糯道,“皇兄,我想过去看看。”瞻彼淇奥,绿竹猗猗,也不知是否为了应景,男子此刻抚的正是一曲《淇奥》。
“高士操琴,你此刻冒冒失失上前,岂不搅扰他雅兴?”连忱拍拍明珂肩头,诗三百的这首《淇奥》原本就是赞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连忱这话倒是不错,“你不是说要去拜会蔡夫人吗?这会儿倒忘了?”
明珂于是非常愉快地说:“那皇兄你就待在这边,我带傅姐姐去去就来。”蔡公子打发给他们的小厮心领神会地在前边带路。
连忱看着他们离开,几声哈哈大笑传入耳中。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人散服披发,携一壶酒,卧于那“飞虹”石上,口中道:“操琴寄志,倒是不如一壶美酒来得逍遥自在!”
连忱见到此人,绽出笑容,朗声道:“犀浦兄跑到这儿来喝酒,可是已将北山照顾妥帖了?”
那人直起身来,将连忱看清楚了,仍是坐着,抛了酒壶,拊掌大笑:“一向青山,白鹿饮泉。”
连忱在他身旁坐下:“如今这时节,您老怕是难采其薇了吧?”
那人心情大好,见连忱用《采薇》问他,掏出另一只酒壶,喝一大口:“云胡不喜啊!”侧身对连忱道,“既已到了长安,岂有不来看一眼学可‘扶抱厦安天下’的大邺柱石寿辰之理?也难为他们还搭理我这块散木,只是不想还能有缘再见北喈兄弟一面啊!”
“犀浦兄言重了,你犀浦子日看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当真是真正的闲逸。”
还欲再说什么,却听门子报道:“太子殿下到——”
连忱笑道:“太子都来了,楚王竟还没到,真是难得。”说着对那人道辞向门口走去,那人则一个转身卧到梧桐后边去了。
蔡公子从堂屋扶出蔡老先生,并门口的宾客一齐恭迎太子。太子下了肩舆,走进园子。连忱在蔡老拜过后亦拜道:“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一边扶起蔡老一边免去众人的礼,对连忱道:“三弟啊,都是来贺蔡老寿辰的,何需多礼?”又令众人不必拘礼,这时才向蔡老道了几句贺寿的话,让侍从抬上寿礼,道:“这是金、玉如意各一柄,另外本宫还命人去请了十二坊的女子来献歌舞,当中那位潋棠姑娘倒是有些心性儿,不愿此刻随我的人来,不过听说是秦梦轩的轩娘一手□□出来的,她那一曲琵琶真是如奏仙乐。”
话音未落,门子又通报道:“楚王殿下到——”
蔡老蔡公子自是不必说,宾客中一些有品阶的也立刻去迎候,另一些通了通眼风,亦赶忙前去,如此一来倒是不比太子来时的排场小。太子与老四楚王在朝堂之上多有纷争,如今圣人又愈发宠爱楚王伶俐,眼看就有此消彼长之势。
“二哥还是比我早一步啊!”四皇子楚王连律阔步走来道,“十二坊的姑娘我可是给你接来了。”跟着进来的娉娉婷婷,巧笑盈盈的女子不是太子所说的那位心性儿高的潋棠姑娘却是谁?
连律挥手让众人免礼,又亲切地拉着蔡老道:“本王念着您老德才泰斗,此番前来贺寿,寿礼若是太轻未免辱没,若是太过浮华一则与我大邺勤俭之本相悖,二来也恐怕俗物入不得您眼。苦思不得,只好向圣人讨了个吉利。”
令侍从抬上来一个红绸遮住的大件,连律掀去红绸,却是一架紫檀雕花屏风,两角坠着玉蝉,绘有墨兰的重绢中间裱有“居高声自远”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