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忱看去,正是先前注意到的那桌妇孺。
一直默默啜茶的少女放下杯子说出这一番话,虽是坐着,抬起头来的锋芒却不输男儿,这种锋芒配上她干净利落的轮廓,更加美得夺目。
连忱看到墨弈明显地一愣怔,悉如他自己悉如这酒楼堂内所有人看见这少女的反应,可是连忱旁边的老者在看到这少女的那一刻却有些不正常的闪躲。
傅儇说完之前一席话,手有些微微发抖,她越是紧张却越是面上镇定地转头对白练道:“姑姑,回头修书一封给雪兮姐姐吧,这些人若拿到千叶令岂不让涣释节成了笑话了?”
她双手轻轻握着让自己平复下来,此刻已经不再是紧张,而有一种兴奋涌上心头,她喜欢这种感觉。
傅儇此话一出,先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五人都怒视着她,青城派稍年轻的那位叫嚣道:“你又是何人?和胭雪古亭的雪兮有什么关系?”
“我自幼长在胭雪古亭,你说有什么关系?”
傅儇拉上傅琛就要离开,被那几人挡住去路,青城派中年的话在下不甚明白,可否为在下解释清楚呢?”
傅儇抬起头,毫无惧色地看着他:“第一,千叶令流入江湖,自是等豪杰英雄来取,若是豪杰英雄也不至于使用;第二,中原武林的事,还干不到外族人身上吧;第三,武林侠道江湖义气,要的绝不是恃强凌弱前倨后恭之辈,方才诸位言语中多瞧不起女子,那何必来争区区胭雪古亭的一席之地呢?我倒不知道男人要靠折辱女子来证明他是男人。”说罢,冷声道,“让开。”
说时迟,那时快,傅儇正欲再上前,旁边一柄冷剑刺过来,她心中登时愤怒,拂袖去挡,却不防突然冲出来一人将她撞到在地,原先的位置只剩下傅琛呆呆愣在那。傅琛上方一柄大刀眼见就要砍下。
傅儇因被撞倒一时动弹不得,眼见此景几乎失语,想喊“阿琛”却讷讷张口发不出声音,心中满是悔恨。
白练跟在他们身后,反应极快地上前拉住傅琛,才见眼前本该落下的大刀蓦地换作一把青伞,伞上还带着水珠,原是先前那位叫“叶啸”的郎君。水珠挥洒,他以伞为剑,使出一套刚毅的剑法,众人只见他伞尖急点,伞柄格动,十招之内那大汉手中之刀已然落入他手中。
连忱瞥了那刀一眼,几言嗓音寡淡漫不经心:“这刀是不错,只是壮士不知官家有令不得私携刀剑铁器吗?各位若还想江湖事江湖毕,便老实滚蛋。”说罢,将刀扔还,转身回席。
话已说到这份上,他们此番生事,忌着“官家”二字,又见那小娘子还有高手相帮,无非撂下几句狠话,几人便出了酒楼。
傅儇已经站起,惊魂之余才发现自己手中似有一张纸条,再定睛看去,发现刚撞自己的是坐在连忱那桌旁边的老者,方才自己就站在人家桌子旁,那老者口中还说着“对不住”。
傅儇心中有疑,但见连忱朝这边走来,于是不动声色地收好,福了一福:“多谢郎君相救舍弟。”
连忱看了眼已经在奶娘怀里丝毫不害怕的傅琛,笑道:“令弟才是有福之人,小小年纪如此镇定。”
傅儇也看向傅琛,即使知道没有连忱白练姑姑也能救下傅琛,心中仍是不住地后怕。枉她还说此生一定要保护家人平安,刚刚琛弟就差点因为她的自负而丧命刀下,琛弟上一世在入京后染了一场恶疾,之后一直身体羸弱,受尽苦楚,她怎么舍得还拿琛弟冒险。
经历了这一番混乱,酒楼的客人都已经散的七七八八了,傅儇辞别连忱,领着婆子丫鬟离开此地。走时向旁看去,撞倒她递字条的老者却早已离去。耳畔听到低低的一声“阿璇”,傅儇闻声回头,看见面前朗月风清般的男子,是那个自称“墨弈”的男子,傅儇微微一怔,正奇怪此人怎会知道自己的乳名。转盼间却仿佛见他眼中有惊喜有不解有痛楚,可只短短一瞬,皆化为一个风轻云淡的笑。她更是奇怪,但不欲多言,点头微微笑了一下,算是与他对视的礼节。
楼外马车辙动,伴着盔甲兵器行动的声音,此次带来的人马足有一个小队,先前歇在别处,故酒楼中众人不知。这也是傅儇的底气。墨弈与连忱望去,看到旗上的“剑南”二字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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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间,剑南王府的车马歇在临江县外的驿馆,傅儇巡着酒楼里老者塞给她的字条,找到驿道边的一处断碑,说是碑,其实是一大块嶙峋的石头,被生生地切出一个光滑如镜的面,题字也只余"卷云"二字。
这是卷云渡的最早所在,由于水位下降和临江县的迁移,现下只余下这一方断石与一片断壁残垣。
月满星河,耳边涛声阵阵,傅儇特意比字条晚了一刻钟才到这边,一路上都留心看着,判断了应当没什么不正常之处才放心。
临江县顾名思义,临着一条浩浩汤汤的峽江。此处上游怪石绝巘,飞瀑悬泉,此处向下,又是险滩暗礁,故船家航运都要在此处休整,临江县的卷云渡口一度繁荣,如今虽航运多走官河,但仍有不少商船选择峽江航线。
远处可以看见河道上星火斑驳,已见萧条。傅儇四下顾盼,不见人影,转身就要离去,墙角闪出一个人影,声音包含沧桑:“少庄主。”
傅儇闻声看去,正是那位老者,不确定道:“老丈方才喊我什么?我与老丈素不相识,不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