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南王府的马车行至延喜门,早有内侍等候,将他们带到成帝起居的南翠宫。他们在南翠宫外候了一会儿,通报的内侍马上又传了旨意,说圣人正在西内苑,宣傅氏姐弟到西内苑觐见。
阿璇跟着走往西内苑,心中窃笑。这一世成帝的起居还是没有改变。
自睿贤殷皇后去后,明毓公主便由成帝躬亲抚育,每日早朝之后,成帝会在南翠宫花两个时辰左右处理政事,巳时三刻,奶娘会将明毓公主抱来,成帝亲自带着她到西内苑散步玩耍。接近午时才返回用膳。
上一世成帝北征回长安后箭疮发作溘然殡天时,明毓公主七岁,尚伴在成帝身侧,要说内侍官了解成帝,还不如这位自幼以聪慧著称的公主了解。可成帝殡天之后,明毓公主就因感伤父亲一病不起,药石罔效,只两天一夜就去了。
若今生还同前世,那明毓公主一定知道些什么。
阿璇看了看身边走不动了在奶娘怀里的傅琛。傅琛现在虚岁刚五岁,阿璇见他眼睛直转溜,对宫内一切都感到新奇的样子,一时不落忍原本的计划,摸了摸他的头,罢了。
俗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姻缘之事还看一个“缘”字,若是因她设计出一段青梅竹马还是逃不掉命运,把自己弟弟给赔了进去,岂不违了本意?
远远地就听到嘈杂的笑声欢呼声,前方一排矮墙,墙前有树荫作栏,阿璇觉得这不是去西内苑赏花的路,又一时没想起来此地所在,正思索着,迎面飞来一物,阿璇急急侧身,伸手向空中一探,将一只拳头大小的球牢牢扣在手里。
原来这里是马球场。上一世阿璇身体不好,很少来此,所以不记得。
阿璇在心里叹到,看来今天人不少啊。随手将马球扔了回去。
只听马球场内响起一片欢呼,一个女子娇俏的笑声传来:“六哥你们输了!”
六皇子连悦把球杆一掷:“明珂,你这是耍赖,你都打出边界了。”
明珂公主不甘示弱:“哪有打出边界,不过是飞得远了又飞回来了。”
连悦那边的于家三郎于宝卷忙接腔应和:“就是啊,大王您不能输给公主就强词夺理啊!”
连悦气笑,追着于宝卷打:“于宝卷你这个叛徒,下次你别到我这队!”
成帝在观台上看着小辈玩得如此尽兴,也面带笑容,时不时逗着身旁的明毓吃些糊糊。
明珂如一只小小雀鸟般跳上观台,向成帝撒娇:“阿耶最公平了,快给明珂评评理,我是不是赢了六哥?”
有内侍进入马球场,跪落禀道:“启禀陛下,剑南王傅家四郎傅琛并五娘傅儇觐见。”
成帝笑着对明珂道:“你这局赢了看来得好好感谢这傅家姐弟。”
明珂吐了吐舌头。
成帝起身对明珂道:“继续玩儿吧。”说着示意奶娘抱着明毓公主跟着一起走下观台,到稍远处的凉棚里去。方落座,就见内侍引着一个半大的小娘子并一个小小一团的娃子走上前来。
阿璇踏在凉棚边缘,跪落呼圣:“臣女傅儇携弟傅琛叩见陛下。”
旁边的小小奶娃也有样学样地跪下,奶声奶气地叩拜:“臣子傅琛携阿姊傅儇叩见陛下。”
空气突然安静。
旁边的内侍官憋着笑,阿璇伏在地上认真回忆了一遍,确定了自己教给琛弟的是“臣傅琛叩见陛下”。
明毓公主最先“咯咯”地笑起来,成帝也拊掌哈哈大笑:“平身。地上凉,两个孩子快起来,上朕跟前来。”转头对王德清道:“瞧瞧,这傅耒家的孩子真是一个个的机灵,看了叫人喜欢。”
阿璇垂首牵着傅琛走上前去,眼角余光看着现在这位慈父般的帝王,一时间百感交集。
上一世乾泰十二年,她在宫中宴饮后迷迷糊糊地被成帝临幸,第二天已经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再之后便入宫封了昭容,而成帝也再没有碰过她。可在阿璇心里,若没有那一次宴席,若没有喝那壶酒,她不会入宫,也不会一步一步走进囚宫,走进死局。
耳边听见成帝的声音:“抬起头来,给朕瞧瞧。”阿璇心中一惊,却听成帝继续道,“欸,对,朕的小乖乖,是叫阿琛对吗?给朕抱抱好不好?”
傅琛张开双臂,软糯地说:“好——阿琛要抱——”
阿璇笑着把他抱给成帝,成帝刚将傅琛抱入怀中,那边奶娘抱着的明毓公主就挣扎着要脱离奶娘的怀抱,一下子扒到成帝腿上,成帝笑着一边抱一个。
阿璇不好不说话,遂笑道:“陛下真是慈父。”
成帝这才看向她,这一看就多看了几眼,看得阿璇心里发毛。
“傅耒的五娘子?”
阿璇低眉答道:“是,陛下。”
“你父亲让你上京操持,是辛苦你了。这才比我的明珂大不了多少,应当和嘉和差不多吧,还没及笄?”
一串的问题,阿璇小心回答:“下个月就及笄了,臣女与父亲失散多年,父亲也是心中想补偿臣女才让臣女得以奉圣谕来到帝都面圣。”
成帝点点头:“嗯,既然如此,那就命宫人备下,下个月你生辰为你姐弟二人接风洗尘,也把你的笄礼办了,免得老傅说朕在长安亏待了他的儿女。”
阿璇有一丝错愕,上一世的洗尘宴是庆贺傅琛入宫进学同时办的,没有这么早。上一世傅琛因染了寒疾,足足拖到暮春才进学,阿璇见此刻的变化,试着问道:“陛下,臣女不甚了解宫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