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不长久,旧事随水流,只一番明月无人休。
长安阁内一片宁静,浓郁的夜色笼着轻雾,稀疏的草丛传来几声虫鸣,衾寒灯暗,睡意消退,司马容披衣而起,静坐于窗前,望向浩瀚天幕中挂着的那一抹残月,月色寡淡,倒影在草丛旁的水洼上,被尘土掩盖了几分。
司马容扶额,不由得叹息一声。
诸事不变,只是长安阁比往日要清冷许多,前院伺候的小丫鬟多已去了别处,只余下了穗芬采薇这几个贴心人,院内少了些欢声笑语。
不过也好,她向来不喜喧哗,如今安静下来,她何不好好享受这独处的时光?
但一想到燕皇的离世,她又不由得感慨万千,燕皇虽然不喜欢她,却不断不可能为了杀她而给自己下毒,燕国人素来崇拜自然,燕人认为,人凡自杀,转世不能再投人胎;
二是她不过一普通女子而已,虽然受夏侯耽宠爱,夏侯耽却断不可能为她色令智昏,做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来。楚皇也必定知道这一定,并不认为她有什么能耐。
所以,燕皇必定是被人毒害,只是不知道这人的目的是为了害她,还是纯粹想害燕皇,若是想害燕皇,燕皇已经重病,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若是想害她,可害她的人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想找出凶手,必须找出此事的最大受益人…
燕皇辞世,最大受益人无疑是夏侯耽,可是他已经权倾燕国,何必要多此一举?
若她被害,此事最大受益者是谁?若夏侯耽有妃嫔也就罢了…
倏尔司马容脑海里浮现一个人…
“娘娘,陛下已经找出了杀害先帝的凶手,是含章殿三公主的婢女逐月,逐月怨恨先帝杀了她的姐姐,买通她在司药房的表兄,在先帝的药里下毒。”
“可他如何能再余公公的眼皮底下下毒?”
“娘娘,奴婢听说,这毒若单独食用并不是□□,可若是和苦莲一起使用,便成了剧毒,而先帝的膳食中,恰好有苦莲。”
司马容垂眸:“那这些人是如何处置的?”
“回娘娘,逐月被五马分尸,至于他的表兄…被灭了九族。”
司马容不由得身子一颤,垂眸,半响说不出话来。
“娘娘,陛下已经解了您的禁足令,不过外头虎视眈眈想害您的人不少,陛下让您这几日还是呆在长安阁内,不要走动,等过了这阵子,他再来看您。”
“我知道了。”
一晃半月已过,许是因为与外界隔绝,司马容觉得宫内平静如一潭死水。
她每日窝在长安阁内,不是弹琴,就是作画看书,她总是云淡风轻,对宫内风言风语全然不在意。
穗芬每日陪着她,但多数时候她都在自己练剑。
采薇也一直呆在她的身旁,只是时不时会出长安阁一趟,司马容知道,采薇定是去向夏侯耽汇报她的情况,她不在意这一点,也从不担心会有人为难她,毕竟采薇在夏侯耽身边呆了多年,宫中也没几个敢阻拦她的人。
采薇从殿外走来,手里拿了一个锦盒,脸上却无多少喜色:“娘娘,陛下让奴婢将这锦盒带给您。”
司马容正在修剪花枝,瞥了她一眼,放下剪子,道:“你打开让我瞧瞧吧。”
锦盒一打开,露出一双极为莹润的碧玉耳坠来,坠子雕刻成杏花的模样,花芯处嵌了一颗红色的玛瑙,看着甚是稀奇。
司马容动了动嘴唇,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你收里边去吧。”
“是,娘娘。”
司马容继续剪花,没剪多久便听到有圣旨来了。
回廊处走来几个内监,为首的那人矮胖身材,白脸长颈,朝她礼貌性地笑笑,尖着嗓子喊道:“太子妃接旨——”
司马容跪了下来。
“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教型家国,壸仪实王化之基。资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惇典。咨尔司马氏贵女,乃楚武帝嫡长公主也。钟祥贵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重持享誉江陵。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中外。今兹以朕之命,以册宝立尔为容夫人。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敬襄宗祀,弘开奕叶之祥。益赞朕躬,茂著雍和之治。钦哉。
“臣妾接旨。”
穗芬给那内监偷塞了些银子,那内监摇头,轻声道:“陛下可最见不得这种私下交易,姐姐可别折杀奴才了。”
穗芬没说话,点点头,拿着银子退了下去。
那内监又交代了几句,便携那几人退了下去。
司马容瞥了一眼圣旨,内心平静,无喜也无怒。
燕皇遗诏有令,不得立她为皇后,夏侯耽如今立她为夫人,也算是遵从了先帝的遗诏。
既是先皇旨意,她又为何不释怀?
“采薇,除去我,殿下可还有立其他嫔妃?”
采薇咬唇,瞥了一眼司马容又飞快垂下头去,手还不停地绞着帕子。
“说罢,我不会生气的。”
“那些大臣们非让陛下纳妃,陛下只好办了一场选妃宴,选了十名女子入宫…其中有三位贵女被封为嫔。”
“那你可知这三人是谁?”
“娘娘,上都护刘大人的妹妹刘婉如被封为淑妃,太子少师纪大人的孙女纪昀儿被封为淑媛,王司徒之女王语岚则是被封为了容华。”
“那凤印?”
采薇一脸犹疑:“凤印……凤印由王容华代为执掌。”
司马容面色不变,垂眸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