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兰的眼眸看过来,也微微一顿,却在丫头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朝寺门走去,黎戍等人停在寺门之内倒显得有些局促怪异了。
自那日法华寺一别,黎戍与杨若兰已有数月未见,即便是杨若兰同谢玄的大婚之喜他也不曾出席,这回倒是巧了,竟又旧地偶遇。
“黎老板。”
杨若兰已率先走到跟前,对着黎戍浅淡一笑,称呼仍旧不曾更改。
“杨小姐,哦,不,谢少夫人。”黎戍礼貌地行着礼数,却还是叫错了尊称。
杨若兰脸色微变,黎戍僵硬地笑了三声,立刻又恢复他那招牌的笑脸,小眼睛眯成一团,一副不正不经熟络的样子:“天色不早了,谢少夫人这是要……”
杨若兰眉目依旧,只是眼神中不再有数月之前的渴慕,她清清淡淡温温柔柔道:“我家相公近来身子不好,吃药总也不见效,所以我来这儿拜拜药师菩萨,可巧就碰见了黎老板。”
“哦……原来……”黎戍不知该说什么,是对谢玄身子表示关心,还是该应对她说的可巧碰见……他局促得手有点不知往哪儿放,连黎狸都察觉到了,一把将他的手攥住,对杨若兰笑道:“既然是生病的大事,谢少夫人快进去吧,时辰不早了,莫耽误了功夫,祝谢公子早日康复。我和大哥先走了。”
说着,对杨若兰一示意,就拉着黎戍朝马车走去。
一上马车,放下帘子,黎狸就鄙夷地瞪着黎戍道:“大哥怎么忽然就傻了?你不娶人家,人家已经找到好的归宿了,都是你害得我连大嫂都不能叫,差一点就喊错了口!”
若是早前,黎戍的手早就上了黎狸的头,给她一爆栗让她别胡说,然而此刻的黎戍心里着实乱得很,他似乎默认了黎狸的抱怨,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道:“瞧瞧,她没跟我,过得不是挺好吗?若是跟了我,她有的是不安生,难不成让我带着她去唱一辈子戏?”
黎狸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眉头一挑:“为什么不行?!唱一辈子的戏怎么了?”
目送马车走远,杨若兰身后的丫头提醒她:“少奶奶,时候不早了……”
“知道了。”杨若兰蓦地打断丫头的话,声音仍旧温婉而沉静,步伐一丝不乱,可她的手却在袖中紧紧攥着帕子。爱过的人,再次遇见,永远不可能了无痕迹。
……
全城搜索墨誉,事态已然闹大,原本在忙碌盘查中的京卫军不知接了谁的命令,全部停止了行动,人心惶惶的全城搜查这才停了下来。
盛京城内这几日出的事不少,眼见晋阳王即日回京,又有西秦使者在此,这种如同家丑一般的搜查的确不宜张扬。
然而,所有人都可以秉持息事宁人的态度,百里婧却绝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她一直呆在宫外等着搜查结果,却忽然被告知无法继续,京卫军校尉给不出答案,一直听命于司徒家的京卫军统帅当着她的面跪下,请求她处罚。
“处罚你有什么用?人呢?本宫只要找到他!”百里婧的剑抵上了那人的脖子,他仍旧低着头不敢看她。
“好,找不到人,那就给本宫一个解释,谁准许你们擅自停止搜查,谁给你们的胆子放走人犯!你们是想人头落地吗!”百里婧的怒已无法克制,蔓延到她周身每一处血脉,以至于她每吼出一句,身子都要发抖。
“属下不知。”那人还是不肯说。
百里婧气笑了:“不知?好一个不知道!”她忍着用剑挑断他脖颈动脉的冲动,扫视着黑压压一片跪地的士兵,蹙起眉头道:“你不知道,自然有人知道,本宫去问那个知道的人。”
说完,她收剑入鞘,带着这利器入了刑部大牢,刑部尚书刘显成是黎国舅的门生,对此事一无所知,见百里婧杀入,忙匆匆赶来,恰好见她浑身戾气,早吓得腿软。
刘显成曾亲眼见过百里婧对百里落下手,又曾目睹围场上韩晔中的那当胸一箭,如何能不对百里婧有所忌惮?若是她小姑奶奶一个手抖,他的项上人头还不得给她当蹴鞠来踢?
“人呢?说他死了,尸首在哪?!当值的是谁?谁第一个瞧见他死了?”百里婧连连发问。
“婧公主,老臣不知啊!求婧公主明察!”刘显成早已跪下了,匍匐在地上异常狼狈地求道,“若是公主要搜查此地,搜查全城,不如求陛下拟旨,莫说找一个人,即便是找一只畜生,又怎会怕找不着呢?”
刘显成咆哮哀嚎中的话语虽然刺耳,百里婧却渐渐冷静下来,谁有这个能耐阻止她所有行动,谁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帮着墨誉逃出生天?
若非有个强大的势力在背后捣鬼,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墨誉,他可以躲到哪儿去?
那个只手可遮天的人,又是谁?
“婧公主,皇后娘娘命老奴传您入宫。”
正混乱,一道声音响起,百里婧看去,正是母后身边的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