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东方天际浮起一片白肚皮,慢慢,淡青色的天空被渲染上了十样锦色。
一夜,便是这样过去了。
“四嫂,你先去睡一会儿,吃过午饭后,我们便去江林。”
怀瑾眼里一惊,“江林?”
初微嗤鼻一笑,“他顾子衿偷偷去会情人,将自己的妻子扔在家里,我们当然要去看看,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个郎情妾意!”就像当时她和丁宁踹开那扇反锁的房门时,亲眼看到那对奸夫淫妇的“郎情妾意”。
“如果被王爷知道……”四年的时间,她知道他去江林是为了什么,嫁给他的第二年,她曾提出想要一同前往,却被他恶狠狠地打断,他说,宋怀瑾,本王看着你就恶心。
从那之后,她便不再提,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敢再在意。
“四嫂,我知道你的执念……只是因为那没有诉说的心意。”她走过去,将怀瑾拉到床榻前,“其实,你和我不同,你还有未来,弥补了那个遗憾之后,你便要开始为自己而活,我知道劝你离开他可能不现实,毕竟,你嫁给了他,就算……和离,恐怕别人也会在意你的身份,所以,就算以后你留在晋王府,也不要守着顾子衿生活,你只是你,不是晋王妃,不是他顾子衿的傀儡。”
初微让怀瑾躺下,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轻声说道:“睡吧,我去安排一下。”
怀瑾没有再拒绝,她确实累了,从封地一路奔波,她的风寒早已加重,本想等顾子衿离开后,她再偷偷叫医女替她看看。不过,昨夜将所有的心事都诉说出来,四年来,竟头一回觉得轻松了。
初微替她拉好被角,正要将手收回来,却听已经闭上双眼的怀瑾轻轻地说了一句:“他……从未碰过我。”
停在空中的手瞬间僵住,初微懂了,旋即对自己最开始的那一句话后悔,她说,四嫂莫不是有了身孕……当时,怀瑾应该心中大恸吧,那一瞬的僵住,原来竟是因为他从未将她当做他的妻子。
关上了房门,初微轻拍了几下脸颊,以调节自己的心情,深吸几口气后,她对着空地喊了声左司的名字,话音刚落,左司便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她知道他并没有跟着去江林,王府,总要有一个顾清让信得过的人看着她。
“主子。”左司俯身一礼。
要做的事情太多,初微只能压抑心中的尴尬,毕竟,这是自那天后两人第一次对话,“我和四嫂午后要去江林,你收拾一下,吃过午饭便送我们过去吧。”
“江林?”
初微点了点头,“嗯,听四嫂说江林的花灯会享誉全国,我想在临死之前去看看。”她见左司眸色一沉,立即后悔自己刚才的话,其实,她那样说,也只是不想左司拒绝她而已,“重点是去看看,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字眼上。”
左司知她在宽慰他,便一颔首,“是,那属下马上去准备。”
“还有,绝、对、不、能、告、诉、顾、清、让。”她戳着他的胸膛一字一顿地说道,“明白吗?”
左司看着她渐渐逼近的脸,眸光剧颤,在明白她眼里的坚决后,他也只能点头答应。
吩咐完左司后,她又叫来了凝儿,她曾经在南清的衣橱里见过一套苏绣暗纹的雪色长裙,怀瑾和南清的身材差不多,她应该能穿,还有那个秘密小道具,必须再找一些锦缎和针线,只有一上午的时间,她能做的有限,剩下的一切都只能在路上准备了。
收拾好行装,已是两个时辰后,一夜未睡,初微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有些发愣,许久之后,耳边传来左司的脚步声,她回过神来,冲他笑着。
“辛苦了。”
左司脸颊微红,“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她想起昨日怀瑾跟她说的话,疑惑道:“可是,你不也是晋王的表亲吗?”
听了她的话,左司面色一凝,忙俯身跪下,“主子,除已逝的德妃之外,北戡国再无左家之人。”
初微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禁忌,见左司这次的下跪与之前的不同,慌忙蹲下身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你,你不要当真,我不知道你家的事,只是昨日四嫂说清儿姑娘是晋王的表妹,我才知道你们和晋王是亲戚。”
她伸手想将左司拉起,他却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只能求饶地说道:“你不要再跪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提了,就算有人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提你是……没有什么是不是,你就是睿王府的护卫统领,仅此而已,可以吗?”
见左司依然无动于衷,她顺势也要跪下,她的双膝刚触到冰凉的地面,左司就将她扶起,而后又迅速弹开了双手,“主子恕罪,属下刚才一时情急……”
“你每次的‘一时情急’都会把我给吓死。”初微调侃道。
“属下……”
“我开玩笑的,左司,你帮我去看看四嫂的药煎好了吗?刚才趁她熟睡的时候,我让凝儿唤了医女来给她诊脉,医女说她是郁结攻心,加上拖延了风寒,所以病情加重,如果药煎好了,等四嫂服了药,我们就出发。”
左司点了点头,“是,属下马上就去。”
……
怀瑾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望着窗外痴痴地愣着,多少年了,她从未再去江林,和顾子衿成亲之后,她曾奢望着能与他同游,如果在满眼灯火中,她也许会因为沉醉而脱口将那句从未说出口的话告诉他。
可是,江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