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刘备、刘琦二人不分主客地坐了对位,刘琦下首坐的是左将军参军徐庶,刘备下首是偏将军关羽,关羽凤眼长髯、气度逸群,乃是刘备军中唯一有正式的将军头衔的武将,再往下是新野诸将、诸吏,几人坐定。
刘备坐下后先开言寒暄:“伯玮贤侄不辞辛劳来这新野与我会面,今夜已安排了晚宴,皆是一些新野的小菜,替你接风洗尘,还望伯玮你不要嫌弃啊。”
刘琦欣然回道:“侄儿敢不从叔父命,叔父方才提及军中短粮之事,琦此次回襄阳也会提叔父言明一二。”
刘备和蔼地笑着,完全不像一个乱世枭雄而像是一个擅于应付人情的老亲戚:“多谢伯玮了,回襄阳之后还请替我向景升兄问好;这粮秣一事也不必操之过急,目前库内存量以维持日常支出还是足够的;愚叔屯兵新野不久,立足未稳,开春以后士兵会组织士兵屯田,到明岁谷熟,有了粮食收获,情况便会改观许多了。”
“叔父荣禀,”刘琦见是时候插入正题,便道:“我此次前来带来了父亲亲笔书信,叔父可以一观,所言之事便与粮秣有些关联。”刘琦说着从上衣里取出一封帛书,帛书所言正是明年趁袁曹相争出兵袭许之事,若是刘备开春时要大规模出兵,按如今的粮草库存一定是不够的。
听到此言,刘备将坐着身子又正了正,往自己身后呼唤了一声,刘琦这才发现于刘备身后站立而侍着一员小将,看起来方才二十出头,身形俊朗,身披锁甲、腰佩长剑,脊背挺得笔直,干干净净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洋溢着出人头地的期望,乃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这位少年将军走到刘琦面前,恭恭敬敬地抱拳一揖,刘琦也起身回了礼,双手将书信递到他手中,那小将也双手接了,坐下后朝刘备称赞道:“这位将军眉眼之间甚是年轻,能侍立在叔父的身后,想必是深得器重、年轻有为了。”
其实乱世男儿,年少从军的并不稀罕,此前分别在江东与关西大放异彩的孙策、马超就都是还未弱冠便横行两军阵前的狠角色,而且二十岁出头也是一个武将体力最优秀的时期,不过是缺少战斗经验,临兵对阵时缺了一分老辣,还处在成长期,不适合做大将;不过刘琦自己是快到三十才得以统兵作战,见着这小将也是该夸上一夸的。
刘备从小将手里接过书信,笑道:“教伯玮看笑话了,此子乃我到荆州后收下的养子,他年少便孤身,母亲又本是我刘氏之女,我见他生得高大威猛,又有报国之心,心下欢喜,便认了他做儿子,取名叫作刘封。”
刘备不似刘表一般在荆州形成了根基,他此前漂泊半生,也只是曾经短暂的安稳过,随着其一次次的兵败,原本的妻室与他数次失散,子嗣也都不幸失落与夭折;从豫州到荆州,只有原本的小妾甘夫人得以一直跟随身边,现已经成为了刘备正妻,只是甘夫人如今还未曾有生育,所以刘备膝下尚无一子一女。对年过四旬的刘备来说,事业不成、家事不顺,也成了困扰他的问题,所以在见刘封年轻又长得俊美,品行也没有什么不端之下便将他收作了养子;如今刘封年龄也不大,刘备想若是未来刘封能够给立下一番汗马功劳、帮助自己打下一片天地,那么让他继承自己的家业也未尝不可,当然,前提是要自己一直没有亲生儿子,或是自己离世时亲儿尚十分年幼。
“哦?若是如此,那要恭喜叔父喜得爱子了,”刘琦又是起身,对刘备拱手道。刘备连声称谢,毫不掩盖自己的笑容,可见他对这刘封乃是比较满意的,方才刘琦又夸赞两位刘封一番,刘备有些心花怒放。只是忽视了坐在下首的关羽脸色不太好,方才其也是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本来想插嘴对刘备说什么,却被坐在他正对面的徐庶以目视之制止了。
“也恭喜刘将军,”刘琦并未就坐下,目光微微一转向站回刘备后面的刘封行一平辈之礼,又往了一眼刘备,再看向刘封,笑着说,“现在既是叔父之子,便是琦的兄弟;愚兄这里先见过了。”
刘封尚且年少,应对稍微有一些慌乱,但也是匆忙地向刘琦回了礼:“末将见过公子,公子可莫要折煞末将。”刘琦也微微一笑,没有过多与刘封客气,重新跪坐下来;刘封毕竟是养子,比不得刘琦这种嫡长子的身份,论辈分其与刘琦又是平辈,能以兄弟相称已经算刘琦相当客气了,刘封自己也心知肚明,虽然自己如今在新野也是大家口中的“公子”,但刘备麾下对其收养自己一事颇有微词的人也不是没有,若要与眼前这位“公子”比起来,那更无论是声望、能力,还是合法性,都相差甚远,因此他也表现得甚为恭谦。
刘备摊开书信,粗略看了一通,再抬头,眉眼之间已是难以压抑的兴奋,不过很快他还是将心情平静了下来,屏息对刘琦道:“伯玮啊,信中所书之事所关重大,我需要与徐先生还有几位将领好生研究一下具体方略,若有了计较,再行与你商议如何?”
刘琦微微颔首:“叔父所言极是,琦此次前来也是行信使之事而已,若是叔父、先生,诸位将军讨论妥当,还是劳烦尊驾去襄阳一叙,机要之事,琦也不敢妄断。”
刘备也接连点头道:“是这样、是这样,某应当去襄阳当面与景升兄面议此事。”说罢将书信贴身收好,晚宴还有些时日,伯玮是先前往驿馆歇息还是何处耍耍,这新野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