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何鸿远在办公室里接待了一拨又一拨拜访者。
这些人有的直接手持建筑公司介绍信上门,有的通过他的领导和同事打招呼。连他的死党吴传海,也介绍了一位做承包建筑工程的朋友过来。
没有章法可不行啊,这样下去会乱套啊。
他送走一位来访者,连忙给县交通局局长陶俊杰打电话,开门见山道:“陶哥,龙泽乡山老区连线交通工程招标工作,需要县交通局支持啊。”
陶俊杰作为交通战线的老兵,对招标工作中的那回儿事心知肚明。一般来说,只要吃相不太难看,工程不存在大的质量事故,负责招标的业主单位负责人有着不菲的隐性油水可捞。
能把嘴边的肥肉往外推,不容易啊。
“老弟,这么大的一项民心工程的招标工作,由你一个人说了算,不好吗?你这是怕权力过大,还是怕树大招风呀?”他在电话里调侃道。
“陶哥,我是感觉责任重大,所以拉上你一起承担责任。”何鸿远道,“这么大一项民心工程的招标工作,若没有个章法,很容易出问题呀。在这方面,你是专家,你帮我弄个章法出来。“
“我这边有现成的招投标管理暂行办法,我可以传真一份给你。这暂行办法里边,牵扯到评标小组和领导小组的组建,这一块你得向乡党委汇报。再好的章法,也需要人员去落实。”陶俊杰提示道。
“陶哥,领导小组得有你的参加。评标小组以县交通局专业人员为主,必要的话,可以请省交通厅于处长那边派人协助。你认为是否妥当?”何鸿远道。
县交通局参与进龙泽乡山老区连线交通工程各项工作,陶俊杰是求之不得呢,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政绩呀。
他向何鸿远道:“老弟,这事我这边没问题,你得向乡党委汇报,只怕你们乡党委那边舍不得放弃全权主导这项工作。”
“行。请陶哥让人把招投标管理暂行办法传真一份到乡党政办,我看过之后,向谭书记汇报。”
何鸿远结束陶俊杰的通话,刚挂上电话,办公室门口出现任静静的妖娆身影。
任静静一身黑色裙装,玉颈围一条红色红巾,清丽而娇媚无比。
她站在门口并不进来,而是向身后道:“纪总,你和我们何副乡长谈谈吧。你们都是年轻才俊,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
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从任静静身后冒出来,他个子比之任静静矮了半头,理着一头短发,瘦长脸、八字胡,脸部肌肤白嫩,高高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金色镶边眼镜,穿着一身得体的米黄色阿玛尼西服,看上、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习惯于眯缝着眼睛看人,目光落在何鸿远身上,似是蹙眉思索一般。
任静静带人过来,却并不进门介绍,何鸿远也懒得表现出热情万分的的样子。
“纪总是吧,请进,请进。”
他轻抬一下屁股,又坐回位子上,示意纪总进办公室就座。
任静静见何鸿远这等态度,心里不由得暗暗叫好。她向纪总招呼一声,便扭着妖娆的身姿走了。
纪总走到何鸿远办公室前,却并不入座,而是继续眯缝着眼盯着何鸿远,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道:“我是新城建筑公司纪长林,何副乡长是吧?”
纪长林?
何鸿远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又回想不起在哪儿听说过。
他感受到纪长林的傲慢,便不去理会对方,拿起话筒拨打电话,吩咐金林圣去党政办,取一下县交通局传真过来的招投标管理暂行办法。
纪长林等何鸿远挂上电话,冷然道:“何副乡长,听任乡长说,龙泽乡山老区连线交通工程由你分管,我们新城建筑要参与该项工程招标,你给行个方便。”
何鸿远装着听不懂对方的话,道:“没啥方便不方便的,只要是资质良好的建筑公司,我们都欢迎它们参与招标,报名参与招标流程都很方便,到时会发布招标公告。”
纪长林见何鸿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和一张名片,把名片放在信封上,将它们放在何鸿远的办公桌上。
“何乡长,这是我的名片。”他向何鸿远道,“信封里是我们公司的介绍资料。”
何鸿远拿起对方的名片,见上边长长的一串头衔,从新城建筑公司总经理,到县建筑行业协会会长,再到县人大常委,名头一个比一个响。
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位是谁。
此前他听县公安局局长缪建勇提起过,其表妹许小曼经常受家暴。许小曼的丈夫是县里一位有名望的富商,正是叫纪长林。
人不可貌相啊。眼前这位看上、人畜无害的样子,却对许小曼这样的古典美人屡屡施暴,经常闹到公安局里。这人设简直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啊。
他把名片放到办公桌上,扫视一眼眼前鼓鼓的牛皮信封,道:“纪总,把你的公司资料拿走。我们这边启动招标程序时,到时会通知你提交有关投标材料。”
纪长林对何鸿远的冷淡反应甚是不爽。以他身上的光环,且不说是县里一把手的座上宾,县里一般的副县长和政府部门的头头脑脑们,无不对他笑脸相迎,这一个山旮旯里的小小副乡长,倒像是在他面前摆官架子。
他心里恼火,却笑得很是灿烂,把牛皮信封推到何鸿远面前,道:“何乡长,初次见面,咱们要加深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