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太,咋就不说说当年你那闹的那个笑话给人家听听啊。”
“呸!”苏美珍老人先是冲一边起哄的人狠狠吐了一口,随后又很正经地看着记,“笑话?俺可不觉得那是笑话。你想想,在当时俺看来,林委员和陈市长那么大的老爷能到俺家里,一面帮着俺拉风箱烧火,一面唠家常似的给俺讲了那么多的新鲜事,那可真是俺们穷苦人的贴心人啊,俺不相信他们相信谁?所以,那天选举的时候,俺就选了他们俩,俺觉得,就他们能代表俺。可那天俺们村农会的那个死会长死活说俺是……是什么什么。俺才不管那些,俺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林委员和陈市长说的,俺有权喜欢谁就选谁,你再敢捣蛋,俺就去扬州告你……”
说到这的时候,苏美珍老人笑了,“其实,俺们的那个会长也是个好人。分地的时候,他把全村最偏、最不好,谁都不愿意要的那份地分给了他自己。后来,他又把村里几家劳力少的鼓捣在了一起互助,不容易啊,当时不少人背地里都骂他简直就是个傻子。
”
“那您这次选谁呢?还选林海丰和陈仕保?”记有意地打趣到。
“不啦,”苏美珍老人孩子似的咯咯笑了起来,“俺自己的权利,不能使不好不是?这次俺选老刘头,呵呵,就是俺们的那个会长啊,对了,现在不叫会长了,叫社长,他是俺们农业合作社的社长了……”
在仙女镇所生的一切,只是扬州,乃至整个天朝几万万普通选民的一个缩影。对于世世代代饱受压迫的中国农民来讲,这次在中国大地上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普选,其意义,早已超越了选举的本身。
那个当年曾经把唐朝张祜的《纵游淮南》差点儿按到洪秀全和杨秀清头上去,连出“洋相”的文盲陈仕保,如今不仅可以稳定一方,可以用“最笨”的方法教会了人们如何行使自己的权利,还居然已经能为一位普通的居家老人,起出一个“苏美珍”这样雅致的名字,同样也是成千上万天朝英雄逐步走向成熟的一个标志。
仙女镇的一番实地见闻,给了宪法起草小组的“文豪”们一个警示。
在此之前,类似曾国藩等习惯了之乎也的“大家”们,一力主张宪法的文法要尊崇古风,要写出气势,写出一篇千古流芳的好文章。而对于林海丰主张的那种必须要为所有百姓一听就懂的简单、明了的大白话写法,虽然不敢明着嗤之以鼻,至少心理都在忍不住地嘲笑。在他们看来,如果文章都这么些的话,要他们这些文人还有什么用?这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可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用继续争论了。所有人都已经不得不承认,老百姓不懂的文章,你就是再华丽溢彩,那也只是废纸一堆。宪法,乃是国家之根本,绝不是单单只是为了用来供奉在庙堂内的宝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