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怕这辈子在乎的东西并不多,说起来不过两件:四愁斋,糖葫芦。
四愁斋自然不必说,不只是延州的四愁斋宗门,但凡是与“四愁斋”沾得上边的人他都在乎,但凡是关乎四愁斋的事情他都非当做自己的事情不可。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本就是孤儿一个,若是没有老祖宗,恐怕也就没有后来的他了,四愁斋于他便是家,他待四愁斋的人如亲人。
只是,眼下四愁斋被人生生削平了去,比着挖他心、食他肉更痛,唯一能够当作寄托的便只有糖葫芦了。
当初老祖宗捡到他的时候,使尽了诸多办法都无法令长哭不止的他静下来,直到将糖葫芦放在他嘴里,甜丝丝,酸溜溜的,只是呼吸工夫,这哭声就止住了。
老祖宗是什么人?那是有着顶大能耐的人,用出来的法子层出不穷却最终不如一粒糖葫芦,对于无所不能的老祖宗来说委实不是一个莫大的讽刺,所以那时老祖宗就对一班门人说过:这孩子天生是我克星啊!
后来也果真如老祖宗所言,为了救他老祖宗中了裴谱的诡计,最终弃了四愁斋,弃了他看着长大的天不怕,安心殉道去了。
灯笼又算什么?很明显,她不是糖葫芦,更耐人琢磨的是,她似乎也不是四愁斋的人,唯一能够与四愁斋扯得上关系的也只是她的干爹——花恨柳了,不过,干爹这一层关系作数吗?
当然作数!田宫开始的时候也不是四愁斋的人,只不过是与花恨柳的师兄关系亲密了些,出了事还不是有整个四愁斋忙活?
在这一层关系上,灯笼与四愁斋是有关系的。不过,有没有关系,只在天不怕一人的态度,他若是松口说算,就算是路边的石头、昨天的仇人,整个四愁斋也当其为自己人;若他固执不认,便是花恨柳说话他也不依——太上皇还在,哪轮的上新皇帝说话!
这算是戳到事情点子上了!天不怕,四愁斋前一任愁先生,觉得灯笼骗自己了,虽然他也知道对方肯定对自己有所隐瞒,不过自己看出来是一回事,对方主动说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他老人家这会儿小心眼犯了,就是不认四愁斋有这个人。
不过,对于这一点,杨武、墨伏等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花恨柳也并未有任何怨言,因为这些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既然是掌门人,分得清私事与宗门公事是最基本的能力,若是连这一点都分不清,何止花恨柳、天不怕受责骂,便是连着历代掌门、连着老祖宗都得担着骂名——连累列祖列宗的事情,花恨柳已经做过一次,也受了教训,自然不肯做第二次;天不怕呢?早已说过他视四愁斋为家,珍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做出有愧于祖宗的事情来?
何况,花恨柳与灯笼的关系,四愁斋内都瞧得清楚,天不怕与灯笼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此时正乱世,大家身忙走不开是一回事,若是这世上还有连前后两任掌门都办不好事情……恐怕是没有的吧?
四愁斋的事情暂时解决不了,但糖葫芦的事情却是有办法的解决的。
看雨晴公主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天不怕像是见了救星一般,急声问道:“你有办法?”
“虽不说能够全部拿回来,但是咱们要是在这儿生闷气,怕是连一串儿都吃不到了。”说白了,雨晴公主并没有现成的法子,她只不过是想让身旁这两人提些精神罢了。而从天不怕的反应来看,效果尚算令人满意,接下来便是如何去争那“一串儿”糖葫芦了。
“若说将这糖葫芦拿回来,我倒是有第二步的做法。”经过雨晴公主的一番说辞,看天不怕似乎并没有刚才那样对自己心怀不满了,黑子稍作停顿说道。
“什么是第二步的做法?”正如黑子猜到的那般,虽然开始的时候天不怕心中确实对黑子气恼不少,但是眼下一经雨晴公主提醒,他岂会不知道这一路上走来要不是黑子护着,不知道要凭空多少麻烦,气也只是一时气而已,更何况,眼下说到去“夺”糖葫芦,黑子才是前锋主力,他自己说好听点是“运筹帷幄”,说得直白一些,也不过充其量算是个摆设罢了。
更要紧的是,是一个需要别人帮忙夺糖葫芦的“摆设”。
“是啊,何为‘第二步的做法’?想来也应该有‘第一步的做法’才是啊。”雨晴公主虽然与黑子相处的时间多一些,不过眼下黑子的这句是什么意思她却不明白,好在从“第二步”上她看出来尚有“第一步”。
“这第一步,自然是让我能够行动方便些了。”苦笑着,黑子扭头努力向自己身后瞅了瞅,另两人一看马上明白这“第一步做法”是什么意思了:第一步,先将他松了绑才是。
松个绑能有多难?这要看怎么来做了,若是手中有利刃——莫说利刃,只要是双手得空,只要不是什么铁链子,多少一些工夫都是能够解得开的。黑子解不开自然是因为他双手不得闲,另外两人就能帮他解得开?
解不开!另外两人莫看说话跟拉家常一般轻松,可这两人皆属“妇幼”一类,与读书的秀才差不多——所谓“手无傅鸡之力”是也!莫说是解开绳子,便是给一根绳子捆上别人,也不见得能够捆得多结实。更何况,这两人也同样地被反手捆住着。
似乎这第一步便遇到了难题……
不过,按道理说黑子也当属西越的高手,便是放眼天下也是稳稳能够身列一流之列的——自然,这个排名不能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