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的弟弟树生来拜年。

他前额突出面相和蔼,是个快言快语的大个子。

他一遍又一遍打量小溪,慨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刚十三岁,该超过挂历上的大明星了,怎么这么好看呢?”他比屋里的玲和小溪更像个孩子,眨巴着眼睛问文堂和舒兰。

文堂和舒兰笑,小溪脸红了,本来就不敢见人,更不敢看舅舅了。

玲感觉自己被好久没见面的舅舅当成了空气,想一赌气走到外面去,可又不舍得,她喜欢热闹。

她努努发酸的鼻子,尴尬的瞧着窗户外面,好像这屋子里的人和说的话她都不上心似的。

树生问小溪:“成绩怎么样啊?给舅舅看一下成绩单。”

文堂一拍脑袋说:“哎呀,你看我,都回家好几天了,竟然忘了问问我们家小刁三儿期末考试考糊了没?”

舒兰说:“我倒是没忘,人家没给我看。”

提起成绩,玲更加尴尬,又想一走了之,又怕被老舅注意上,再问起自己的成绩,那可就是自撞枪口了。

小溪从墙上挂着的镜框后面拿出一张卷着的白纸,递给老舅。

老舅一行一行看得很专注,脸上却是风云变幻着。他很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笔直的身子在屋里踱来踱去。大声说:“我当了这么多年老师,还没见过这样好的成绩单呢。”

舒兰迷惑的问:“什么样的呀?”

玲一语揭破谜底:“不就是六个一百么,有啥了不起。”

老舅就要出口的话被玲硬生生的给堵回嗓子里了,嘴巴动了动,十分遗憾的撇一眼玲,嫌玲多嘴。

他用极具煽动性的语气说:“姐,姐夫,我这个当弟弟的要批评你们两句。”

舒兰和文堂听着树生的话,有点不清楚树生的状态。

“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你们那么困难,宁可饿着孩子们,也把我三年大学给供下来了。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你们却光顾着挣钱,把大事都给忽略了。这孩子这么优秀,你们都视而不见,这是过失呀,一个学期六门功课,科科满分,很了不起啊。”

文堂和舒兰听了,都吃惊不小。

树生:“国家恢复高考,这就证明国家开始重视教育,重视人才。农村的孩子能靠上大学离开农村进入城市,找到理想的工作,会改变一生改变一切呀。小溪可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呀!”

舒兰心里开心,嘴上却说:“一个小毛丫头,还能上得了大学?”

玲终于想出了点词儿,赶紧说出来,给正在屋里发光发亮的小溪抹上点黑:“考了六个一百,也没见班里有人选她当三好学生啊,还是老师硬给了她一个。”

小溪难堪的低下头去。

屋里的人都不知道该对大煞风景的玲说点什么好。

玲大放厥词:“跟班里的同学话都不说一句,谁选她呀!”

小溪羞怯的眼泪流下来了。

舒兰瞪了玲一眼。

老舅看着自顾自忙着揭小溪短处的玲,笑容一点点露出来了,他可是一辈子跟孩子打交道的人,他唉了一声,说:“你就是一个下地的料儿,有个好妹妹,你还眼气,她好了你不想跟着沾光啊?”

玲不屑的说:“没准她粘我的光呢,谁说我肯定就不如她,我还不信了。”

文堂说:“我就这两个闺女,两个样儿,挺好。”

树生说话非常干脆:“我做主了,一开学,我就把小溪转到我那是整个公社教学水平最高的中学,无论老师还是教学设备,都是最好的。”

文堂想都不想就答应了:“那样最好。”

舒兰却有点犹豫,小溪望着舒兰,她自己没有主意。玲一脸的无所谓。

爽朗的树生说:“我今年带毕业班,我把她交给一个要好的同事。他也教语文,比我出色。他能力强,文笔好,经常在报刊杂志发表作品,我和他都是县里的模范班主任。这些年,我让家里的事拖累了,否则的话,应该比现在做得更好。

舒兰:“你那学问都用在宠老婆宠儿子上了,工作上多用点心,别耽误了正事。”

在有恩于自己的姐姐面前,树生态度很老实:“嗯,也是,这些年我是没啥斗志了,有点混日子了,不过,工作起来我还是很负责任的,误人子弟的事我不能干。”

舒兰叮嘱:“她老妗子带过来的那两个闺女,你千万不能两样对待,要和亲生的一样,别可怜了那两个早早没爹的孩子。”

可能是想起了被婆家抢走的儿子,舒兰有点黯然。

“嗯,善良心一直都在,放心吧。”

“跑那么远去上学,她行不行啊?从咱们村到公社,一趟就是十里地,一天跑四个来回,那就是四十里地,再赶上刮风下雨天好天坏的,她没出过家门,行不行啊。”舒兰还在犹豫。

“哪里是四趟啊,中午跟着我回家吃饭,不就两趟了吗?”性格直爽的树生,想都不想就做了决定。

“肯定不行”舒兰立即否定:“不让她去你那吃饭,不合适。”

“跟我这个老舅还有啥合适不合适的啊?不就是每天中午添一副筷子的事吗?”

“你想简单了,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三年。不行。”

“你看看,你把事情想复杂了吧,她老妗子再独还能容不下个孩子?”看来树生完全明白舒兰怎么想。

“不行就是不行。”舒兰是个有主张的人,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改变了。

“你非要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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