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亮,俩孩子还在睡,老爷子在北屋神神叨叨,两口子一同起来,阮青兰去院里打水烧火,赵山岗牵着牛出去了。
太阳渐渐爬上山岗,雨后的村子迎来了点点暖意,赵山岗回来时俩孩子已起来了,饭粥也已好了,“快吃,一会儿凉了。”阮青兰坐下来道。
二妮见今日饭粥比平时浓稠许多,小丫头高兴的手舞足蹈,吧唧吧唧吃的满脸都是,而阮青兰竟少见地没有出言训斥。
大妮一直很懂事,看着饭粥担心道,“阿娘,家里米不多,都吃完了以后怎么办呀?”
“瞎明白,快吃!”阮青兰瞪眼道。
大妮知道再多说肯定得挨骂,于是小丫头机智地看向她爹,结果阿爹就知道呵呵乐也不帮她说话,最后她也只好闷头吃饭了。
“吃不下啊?”赵山岗看了眼一直没吃的阮青兰。
“没。”阮青兰端起粥碗道。
赵山岗乐呵道,“你不说了我曾征战沙场么,如今就几个毛贼,放心吧。”
阮青兰没吱声,低头一点点吃着粥。
吃完饭没一会儿,陈朽木聂石和叶云祝大柱四人来了,阮青兰和俩孩子都出去之后,赵山岗开口道,“均布置妥当了?”
聂石点头道,“十六头牛均已埋伏在顾婶家,尾巴上爆竹也已系好,届时若贼人不中计,哥哥一道手势我便立刻引爆放牛。”
陈朽木接着道,“依你刚刚所说,此时村口至西头壕沟沿途两侧埋伏的弓手已增至二十人,壕沟处变为了十人,绳索滚木等亦准备就绪。”
赵山岗点点头,又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道,“若贼人中计,东河家那边我多半无法及时赶到,万一进展不顺或出了什么差池,陈大哥与聂老弟这边又援助不及的话,东河家那边人手定然不够……叶云大柱,你们不必同我在村口等候了,即刻去东河家听他安排!”
“是!”
“好!”
经过上次的事,叶云和祝大柱对赵山岗都非常服气,也是赵山岗提议将他们二人列入此番反抗的核心人物,一是赵山岗这两个年轻人比较赏识,二是他们的主要人手确实不够,尤其待擒下贼人之后。
叶云和祝大柱离开后,赵山岗又前后思索了一番所有细节,直到村中传来锣鼓喜庆之声,他和陈朽木聂石起身出了屋子。
“山岗!”
三人刚出大门,阮青兰从屋里跑来递给了他一把幽亮无柄的匕首,“老爷子刚不知哪来的力气叫喊着把盒子打翻了,估计是想让你带着。”
这把匕首一直放在北屋老爷子床头的木盒里,阮青兰之前跟他说过,这把匕首是他们家祖传下来的,他曾经从军时也曾带在身边。
“不用。”赵山岗看了看匕首,“替我跟老爷子说放心。”
赵山岗走了,阮青兰在原地仰头望天良久,直到大妮的训斥和二妮的哭声传来,她才转身回院锁死大门,然后拽着两个孩子进屋了。
……
村东口,赵山岗坐在土包上,把玩着手中的铁钎。
按柳东河等人所说,伏桑山距村子六十余里,沿途还要去其他村子收取平安钱,贼人大多在下午到来,但此番并非通常情形,且事关反抗成败,不可有一丝疏忽,所以赵山岗一早便来此等候。
日头渐高,赵山岗望着前方的崎岖山路,若此番能够顺利擒得贼人,那村子接下来便要正面应对伏桑山,以卵击石的胜算在哪里呢?究竟该见机行事还是孤注一掷?
踏踏踏——哒哒哒——
驾!驾!驾——
踏踏踏——哒哒哒——驾!驾!驾——
赵山岗的思绪被一阵喧嚣之声拉回,他起身望向前方路林,在一阵阵泥土飞溅的嘶鸣声中,七八个手握长刀、身骑烈马的贼人正朝这边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位洪三爷——洪仁豹。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顾大婶家院子里埋伏的聂石,见到赵山岗的“起身”暗号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手中紧握着火折子,只要一见赵山岗抬起右手,他便立刻引燃爆竹开门放牛。
“洪三爷!洪三爷!洪三爷……”赵山岗拼命摇手呼喊。
“吁~~”
一阵泥水中,洪仁豹等人策马停下,他本人并未开口,而是身后一名左脸有道长疤的贼人冷冷道,“何事在此叫喊?”
赵山岗先是看了眼这名刀疤贼人,随后唯唯诺诺道,“回洪三爷,今日恰逢东河大哥成亲,村中如此大喜之事,加之昨夜下了些雨水,顾二哥与张三大哥李四大哥未想到洪三爷一早便会到来,于是情喜之下便多喝了些,此时正醉倒在床无法前来,而东河大哥又实在不便分身,便让我在此恭迎洪三爷!”
赵山岗这番话虽有漏洞但也在情理之中,而洪仁豹也确实听到了自柳东河家方向传来的的锣鼓之声,但却见他未有丝毫反应,场面突然寂静下来。
此时,赵山岗心中很是忐忑。
因并不像柳东河等人所说那般轻易,他从未认为洪仁豹会百分百中计,而这种不动声色又心狠手辣的人最是难对付,因他完全不知对方在想什么,进而无法做出适时的对策,只能被动地等待结果。
“上马。”洪仁豹突然开口,指着自己的马冷冷道。
“啊?”赵山岗愣了愣,随即赶忙躬身道,“小的不敢!洪三爷等人策马当先,我跟在后面一路跑过去便是了。”
洪仁豹冷漠无言,赵山岗只好颤颤巍巍地迈腿上马,但因心惊胆战加之腿脚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