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海神一上岸,首先遭遇的不是敌人,而是难耐的酷暑。他走到哪儿,烈日就如影随形,将他身上的水分蒸烤殆尽。这时候赫利俄斯驾着他那金色的太阳马车在空中驰骋,他看上去比以往要飞得稍微低一些,他的炽热的火焰炙烤着这片海域,但又不至于造成严重的干旱。年轻的海神由于离开了大海的庇佑,在这灼热的光辉下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口渴难耐。
此际,海上的喧闹声更是使得他心烦意乱,他来到一处树荫下面,见水手们聚在一起,正要将山羊腿架上烤架 。喝着马奶酒,同样汗流浃背的水手们唱着断断续续的歌儿:
“……年轻的朋友,一流的勇士也需要温柔。停下你那仓皇的脚步,趁我们膝盖尚青春,此刻美酒灌入胸膛,一切的痛苦用歌声舒缓,待波塞冬之日来临,神会给我们仁慈的补偿!”
“喂,朋友,你似乎渴得厉害,要尝尝比狄俄尼索斯的赠礼更美妙的酒吗?”一位水手冲着年轻的海神招呼道。
想起海后的叮嘱,安菲克勒斯立即不客气地回绝道:“走开,你们自己喝那玩意儿吧!”这时他还未见到敌人,便以为自己受到了愚弄,愤然转身正要离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姑娘。
“呀!”女子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不过,想想看海神有多惊讶,他原本是要找爱情之神的麻烦,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他喜爱的姑娘。他不禁思忖:是要温和地将她骗走,以免她反抗;还是故技重施,立即将她劫走?寻思间,美女早已认出了他,旋即想要起身走开,但是海之子岂能放过此良机?他立即拦住了她,又顾虑到她的丈夫,便微笑着开言道:
“美丽而尊贵的妻子啊,我要为我之前的鲁莽道歉。不过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的丈夫呢?”
美女一听此话,倒也不再害怕,却两眼含泪,唉声叹气起来。她仍旧穿着粉白的衣裙,娇媚的脸蛋上挂着玫瑰色红晕,她虽然跌坐在地上,但她看上去要比平时高大一些。
“哦,老天,你从未像这样健美过。” 安菲克勒斯看得出神,又将她扶起来,不禁问道:“但是,我的美人,你为何愁眉不展,多情的双眼和白皙的脸蛋上洋溢着忧伤?”
“哎呀,这叫我如何启齿?”美女听完矜持地扭过头,垂下眼睫,又幽怨地答道:“高贵的海之子啊,实不相瞒,我好不容易才从爱神的身边逃离,是的,他简直是一个魔鬼!自从……我从您那儿回到他身边,他就剥夺了我作为合法妻子的权益。他认为我总是轻佻地勾引别人,这使得他常常在言行上羞辱我,又将我当奴隶使唤——他要我躺在形同荆棘的玫瑰花枝上同他睡觉,甚至还会让我脱掉衣服,用那些枝条抽打我。稍有不从,就会对我拳脚相加。哦,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还能指望谁?难道我能杀了他吗!”
美女说得声泪俱下,凄惨无比,说完便用衣袖遮住面孔,连连叹息。那可怜的模样,使人不得不相信她确实是一位饱受折磨的妻子。
安菲克勒斯只顾欣赏美女梨花带雨的模样,殊不知复仇女神已翩然而至,她的黑色衣摆在风中飞舞,她的手下们牵着冰冷而沉重的铁链,她们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安菲克勒斯用他那骄傲的语气对面前的女子大声宣告道:
“瞧我的吧,美人,我会替你杀了那位爱神。即便他的母亲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饶过他的!不过,我更想说的是,你得到我的身边,举行我们的未完成的婚礼,成为我的王妃。”
“啊,您无需再多言。”美女听完便煞有介事地擦干眼泪,莞尔一笑:“一切归功于你,伟大的波塞冬的后裔,你手执三叉戟,充满威严,我已被你迷住,满心欢喜难以言喻。”
此番话听得安菲克勒斯心花怒放,因为这下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占有别人的妻子了。可是美女并不十分高兴,转而忧心忡忡地说:“不过听我说,你的那位兄长,论胆识与力量,他不及你的一半,然而我没记错的话——他总是比你获得更多的利益,总是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对吗?作为我来说,是不可能爱上这样一位虚有其表的男子的。我害怕他再来骚扰我,而我只想做你的妻子。”
她身上固有的玫瑰花香味儿和甜言蜜语都令海之子神魂颠倒,而他早已将海后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他甚至感觉不到脱水的危险,他摇摇头说:
“那个窝囊废,通常是不会出现在海面上的,除非听见特里同的歌声和号角,否则他更喜欢躲在他那个小龟壳里,要是他和我打斗起来,要杀死他简直易如反掌。哦该死,怎么有些头疼……”安菲克勒斯如此说着,一只手扶住脑袋,他似乎察觉到了一种眩晕感。
“哦,我还以为他像他看上去那样英勇呢好战呢,这可真是……”美女随声附和道,接着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只水晶瓶,靠近海神,关切地问道:
“您看上去不太好,需要喝点水吗?”
安菲克勒斯想起海后的忠告,便拒绝了她提出的帮助。
可是美女看上去更不高兴了,她抿着嘴,垂下眼帘,用她那娇媚的嗓音故意反问道:
“难道你不相信我吗?你认为我会随身携带□□?如果那样的话,我早就在你的葡萄酒中下毒了。”
“这……”安菲克勒斯感到欲/火焚身,他再也无法抗拒女子的甜蜜,“别生气,我的美人,我并非怀疑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