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教室,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遥远抬手往成越的手背摸,依旧是滚烫的温度,她皱了下眉,将手移到他的额头上。
发烧了。
“成越?”这两个字里带着遥远不自知的紧张和担心,她用力的晃了晃成越的手臂。
四目相对。
“嗯?”成越抬起头,开口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遥远看着他:“你发烧了。”
“是吗?”她眼里似乎带着隐隐的紧张,成越心情愉悦的弯了下唇,抬手往自己的额头摸:“我怎么没感觉?”
遥远站起身:“去看医生吧。”
教室里一旦没人说话,寂静便会放大十倍,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成越看着遥远久久未说话。
遥远被他盯得有些尴尬,正想说话缓解缓解气氛,他却先一步开口了。
成越看着她说道:“等会,脚有点麻。”
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睡觉,不麻才怪,遥远没说话,却忍不住在心里想到。
又等了好一会,成越才站起身,他双手空空,背包也没拿,头顶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遥远退后两步,转身往前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成越才想起来问:“那两人呢?”
遥远:“先走了,让我跟你说来着。”
高二(1)班,寂静的教室,一男一女。
纸袋哗啦掉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随之掉落,是一条浅蓝色的围巾,颂天真不可置信的瞪着程立,眼里隐隐闪着泪光。
“程立,你什么意思?”她几乎是抖着声音质问。
程立将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来,脸上划过一丝愧疚,但很快消失,表情也恢复了他一贯的清冷。
“颂天真,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程立看着对面满脸委屈又愤怒的女孩,声音冷淡:“如果你没听懂,我现在再说一次,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跟前忽然闪过一阵风,黄家远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进来,他握着拳头青筋暴起,拎着程立的衣领将人一步一步往身后的墙壁推,拳头要落下去的时候,身后传来颂天真的喊声,
“黄家远,你住手!”
黄家远瞪着程立,眼神似乎恨不得将他人大卸大块,拳头停在半空中,黄家远最后还是收回了,他用力的甩开程立的衣领,转身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拉着颂天真的手就往外走。
一直到下了楼,走在空旷的操场上,颂天真才终于忍不住痛呼:“黄家远你发什么疯,快点松手,你弄疼我了。”
黄家远停下,松开手,脸色却阴沉的厉害。
他看了眼手上的纸袋,忍不住嗤笑:“你上次弄的什么鬼手链还有这次的围巾都是给那傻逼的对吧?”
颂天真一下一下揉着手腕,低垂着头不说话。
“说话啊。”黄家远吼了声。
“是!是又怎么样?你凶什么凶。”颂天真同样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行啊,颂天真,你能不能要点脸,”黄家远似乎是气极了,冷笑了两下:“人家都说了不喜欢你,你还热脸贴冷屁股上赶着给人家送,丢不丢脸?”
她和黄家远是从穿开裆裤就玩在一起的关系,十几年来,他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吼过她,本来被人拒绝已经够伤心的了,现在连好朋友也要跟她生气,先前在教室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在这一刻汹涌决堤。
颂天真声音哽咽,她静静的看着黄家远,然后说:“黄家远,我已经够难过了,你就别来嘲笑我了。”她说完扯回黄家远手上的纸袋,径直往前走。
“操!”黄家远看着前面那道背影狠狠的骂了声。
冷风阵阵吹来,两人踩着自行车一前一后。
......
冬天昼短夜长,将近六点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遥远坐在走廊一排椅子的中间,侧头,成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脑袋微仰靠在墙上,他可真好看,遥远在心里想到。
安静的空气中,吊瓶上的液水一滴一滴缓慢的往下落。
遥远无事可做,于是干脆从背包里翻出来本数学书捧在手里看,期末考试临近,她数学成绩不稳定,时好时坏,最近上课也很吃力,不得不抓紧时间复习。
走廊上一排椅子中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座位挨着,遥远低头将目光落在数学课本上一堆复杂又难记的公式上。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上突然传来一股重量,遥远手一抖,课本顺势掉在大腿上,她侧头,成越歪着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距离实在太近了,遥远甚至能清楚看到成越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的嘴唇,鼻子,眼睛,都在眼前放大好几倍,遥远目光笔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看,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的看他。
刘海微微散落,斜靠在他眉眼前,薄唇紧抿着,鼻峰挺立,轮廓棱角分明,脸色大概因着生病有些苍白,倒是让他看上去没了往日的锋利,多了些柔和。
遥远抬手,轻轻将半遮住他眼睛的刘海往旁边拨,手指滑落,不经意间碰上他挺翘的鼻子,灼热的呼吸轻轻喷薄在手上,有些痒。
成越睫毛轻轻颤了下,遥远心跳如擂鼓,她飞快的收回手。
他并没有醒,遥远轻轻吁了口气,重新拿起课本。
眼睛是看着课本的,但内心却始终不能平静,手上的书页码一直停留在89页,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遥远仿佛能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