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柠舟直视梁仟, 他深蓝色的瞳孔被一层雾所笼罩, 梁仟看不清,心中却越发不好受。梁凉曾经问过他是否真的对戏柠舟怀有一种说不清的微妙感觉, 当时的他和从前的他从来不觉得两个男人之间应该有什么感觉存在, 但当昨日他撞开被人故意堵住的楼梯门所看到的那一幕也开始让他确信——他对戏柠舟, 是有那样不被容忍的情感所存在的。
昨日的幕幕还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少年穿着病服,白色打底蓝色做边的衣裤被鲜血染了半边, 从他脑后所流下的液体堆积在他周围。少年面朝下, 露出一小节死白的皮肤。
那种被窒息所笼罩的感觉。
梁仟动了动嘴唇,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望入少年那双完全看不到底部的深蓝,男人也只是安静地坐在病床边,伸出手去掩了掩少年的被角:“你……好好休息。”
戏柠舟那原本舒展开的眉目中间忽然竖起了一道皱褶,他微眯起双瞳, 似乎想要在梁仟的脸上看出什么。察觉到对方神情上的警戒, 梁仟有些混乱地伸出一只手,张开虎口来掐住眉角, 以遮住自己的眼睛里那完全无法掩饰的眼神。
“嗯。”戏柠舟扬起一抹微笑, 他直顺的金发铺散在肩膀上, 苍白而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温和与虚弱, 他轻轻地答应一声, 将整个身体又缩了回去, 躺在病床上, 侧着瞳孔不再看梁仟。
梁仟出去了。阖门声很轻,但落在戏柠舟的耳畔里又多了一份其他的意味。少年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他撑起快要疲倦到散架的身体,靠在病床上的软枕前,被窗帘挡住的阳光从窗户外透露出,顺着病房白净的墙壁,一直照到少年的身上。
如果刚才在梁仟眼神里的那抹情愫并没有看错的话……
戏柠舟想着还是摇了摇头,瞳孔里浮现出无奈复杂的神色,他又重新躺回病床上。
就算如此,以他的情况和梁仟自身——是完全不可能的。与其有那么一丝幻想,倒不如干干净净。他是看的清楚,梁仟心灵深处有一种挣扎,如果这抹挣扎在不久的未来被放大,那么那样正直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站在他的身边。
呵,正直。
他将脸庞埋入被褥内,窗口那盆栀子散发的香气在房间内清淡又弥漫着一股忧伤。少年合上眼睛,任凭意识随着困倦消失。
*
梁仟站在外面就抽出裤兜里的一盒烟,无名指和中指夹着其中一支的头,带到口中含着,随后又拿出了打火机,单手擦了火后又关上,打火机发出很清脆的声音。他站在医院大门口歪的一个转折处,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眯起眼睛吸一口烟,然后又抽掉烟支,吐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
知道戏柠舟不喜欢他身上的烟草味,就算是少有的烟瘾也被他强行戒掉。但现在站在四月份的阳光下,却很想把这种感觉释放出来。梁仟低头看了看被抖落的烟灰,长密的黑色睫毛半眯着,懒散地靠在墙上。
他在等一个人。梁仟又吸了口烟,半只手揣在兜里,半只手露在冷风中,即便是四月份,睦城的冷风依旧不饶人。他因为常年拿枪的手臂和手指骨节有明显突大,但是手指很细长,夹着烟就露出了一些空隙。
听出了脚步声,他随意地将烟丢在了地上,伸出脚去踩灭了地上的那一缕火光,然后忽然伸出手来,冷风贯彻入他黑色的大衣内。他单手握住这个人的手臂,强硬地拽了回来。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个地方忽然被捉住,但对方明显也不弱,很快地以原地双脚扎稳半蹲,被拽住的手就要缩回向上翘脱。
梁仟眉头也不皱一下,意识到对方的动作,他单手以急快的速度放开,又顺着对方的手腕改为握住,使了真力将对方强硬地拽过来。他知道对方的身手不凡,但和他相比还有很大的距离。
对方同样没有想到,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算狼狈地站到拐角处,正视这个男人,手腕上被强力捉着,刚想做些其他的动作,却不料对方又放开了。他转了转手腕,皱眉平视梁仟:“你做什么?”
梁仟平淡地看着严泽,对方之前走路的步子开始紊乱,加上眼睛里装着的不可思议和一些愤怒,看来他大概是知道了戏柠舟忽然出事的事情,正赶过来。
见梁仟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严泽拿着那一份牛皮纸的资料转头就想走。却不料手臂又被捉住,强硬地拉扯回来,心理惊异的同时抬起腿就想朝对方头部踢过去。
梁仟将他按住,又很快放开,抵挡住严泽腿部上的力气,语气冷淡道:“我不想和你打架,你也打不过我。我在这里堵你自然是要问一些东西。”
严泽被迫停下了,他在组织里的身手是算得上排名的,虽然没有和眼前这个男人正式交手,但不得不承认,如果真正打起来,他可能不是对手——这个人究竟是谁?想到他在戏柠舟身边待了这么久,心中瞬间提起了警惕。
男人不羁的发丝遮挡住他半张脸,有些微长的头发还从脖子后方伸出来。他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头颅微微上扬,身边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
梁仟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实在碍眼。他淡淡开口:“……怎么查都查不到他的学历身份国籍。除了性别和名字,恐怕连行踪都被很好的隐蔽了。”
梁仟微磁的嗓音一开口严泽就觉不妙了。
“不论是他从前在什么地方生活的,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