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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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一日』
花狄疯了。
就像戏柠舟所说的。
她遭遇的东西远远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生活和命运没有给她一口喘息的机会, 在把她最后的那一丝疯狂压榨完毕之后, 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了。
第三者,没有像大脑那样达成她想要的结果, 也没有像刀那样能够将心理状态上的负推卸到别人身上。
第三者, 更没有像戏柠舟这样的心态和思想,她只是一个脆弱而敏感的女生,在某个时期遭遇了不该遭遇的事情。
第三者,只是想让所有的东西都回到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去。
回到她还可以牵着风筝线,穿着白色的裙子, 在青色的草原上,一起奔跑, 像万千个女孩子一样,或粗鲁、或内向、或温柔……自由地追逐着她该有的生活, 平静又五彩地过完她的余生。
坐在审讯室门口的青年将一只腿曲起,手肘弯曲磕在膝盖上, 他靠着墙,黑色的大帽子遮住了他的半张神色,也仿佛遮住了他不想看到的那些东西。
男人端了热咖啡,沉默地站在他身前, 然后再沉默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给他递热咖啡。浓郁的味道, 和苦涩搅拌在一起, 没放糖。
戏柠舟没有接,他将十指搅在一起,转了转,又将指尖扭到发白,好像不在意的态度一样:“……我知道事实和原因不会很简单,只是觉得,缘由被他们完全托盘,还是有那么一点出乎意料。”
梁仟将咖啡强行揣到他怀里,那滚烫的温度将身边人的寒意都驱散了几分:“……别的先不说。通过那么多断断续续的细节推理出大致的过程,阿柠真是……厉害。”
戏柠舟忽然想解释一下,他将杯身都很烫的咖啡放在一边:“你在大中午的时候见到过星星吗?”
“没。”
“那在半夜见过太阳吗?”
“没。”
“那你什么时候才应该见到它们?”
“……你是想说,每个人因为各自不同,会把他们分成很多类。在白天的是一类,夜晚的又是一类。但是不同的种类,会对他们的同类有共鸣。”梁仟单手拿着自己的咖啡,将身边人揽下臂弯下,“花狄,和你,和我。”
青年摇了摇头:“不。是花庚,花狄。”
没有我,没有你。但有我的,也没有你。
“所以,花狄的思维在我的大脑里面就像一张网,她想要做的任何一件事情的任何一只触角,都会因为心理猜测的相同而达成某种意义上的‘预言’。”戏柠舟又伸手将放在一边的咖啡捧起来,扶着吸管搅动了几下,“然后,作为网上的那只蜘蛛,会伺机而动。”
伺机,也许是捕捉它的机会,也许是放走它的机会,更也许是让它成为别的目标的机会。
气氛很压抑,像海阜在外的大雪,没有半分削减的意思。雪将所有的痕迹都掩盖了,却唯独没有将人心的丑恶掩盖掉,在这场没有胜利者的无边竞赛里寻找着共鸣,可能本就是一种可笑又弱小的行为。
花狄的血液里有毒品含量,但她并不是最开始像青年猜想的那样,被谁豢养着的待杀小羊,也确实没有谁利用毒品去养一群可以肆意虐杀的宠物。所有那些尸体,那些乱七八糟的结果,那些法医检测出来的丑恶,都是尸体本人促就的。
本人。
花庚让韩五华夺去了他们的生命,但是真正让人恶心与不可思议的,却不是花狄剔除他们的子宫,而是被剔除子宫后的他们,依然被迫承受。
子宫是在死者生前剔除的,并不是生后。这也就更能证明花狄的作为,其实是受到花庚默认了的。他们并不在乎那样娇小的女孩子是怎样做到的,他们只在意结果。
花狄要剔除瘾君子女性,或者作为妓的子宫,目的在于剔除掉那些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乱七八糟的产物,也许对于生命的本身来说并没有错,但是这个鲜活的背景就能让他们接下去的生命变得“鲜血淋漓”。
花狄和韩五华都是。他们的母亲是妓,父亲不知是谁,但是爱护他们并且想要坚强地让他们过得更好的母亲,在去世之后徒留的两兄妹还是遭到了她最不愿意她的孩子所承受的事情。
这是一个变化的过程。
过程的起点是从花狄失聪的那一天开始的。
花狄不是先天性失聪,也不像花庚说的是一场病带走的听觉。而是来自他人的残暴和命途的偏心。母亲是妓,一个女人一般无法做到将自己前半身的无奈和罪孽完全清理干净,这就造成了容易自卑的韩一盈所承受的起源。
欠债。
就是因为钱。
人们很多时候都会因为这种随手一撕就能破坏的东西变得不再像自己,像个懦夫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它。
花狄无意间被害染上毒品,多次校园暴力,来自心理上无法承受的鄙夷与歧视,如果没有哥哥韩五华在身边的仔细呵护,她可能在遇到花庚前就已经疯了。
就因为有这样一丝的温暖,哪怕韩五华在辍学后也不好过,但两人之间的情感和母亲的那些快乐回忆,让他们一直维持着相对乐观且平稳的生活。但自从花狄被害后,爆发点被击破,由于暴力让她失聪,让她有社交恐惧症。
花狄当时在纸上写的那些字,很多都是真的,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开始不想隐瞒了,她失望透了,也受够了。
大约是一年前,同样是处